奶缝裤子时总念叨:“裤儿要多留两寸,娃长个子快。”她指的“裤儿”,可以是打补丁的旧棉裤,也可以是过年的新灯芯绒裤,加个“儿”,就没了新旧之分,都成了裹着体温的物件。有次我穿了条紧身裤,她皱眉:“这裤儿绷得太紧,不像咱四川人的样子。”——在她眼里,“裤儿”就得宽松自在,像锦江的水,能随意淌。
“帽子”叫“帽儿”,更是带着点顶在头上的娇憨。冬天的棉帽叫“棉帽儿”,“棉帽儿要拉到耳朵根,免得冻感冒”;夏天的草帽叫“草帽儿”,“草帽儿要编得密,才挡得住太阳”。小时候戴帽儿总爱往下扯,遮住眼睛学特务,爷爷就笑:“你这帽儿戴得,像偷喝了米酒的猫儿。”那“帽儿”的“儿”字,混着爷爷的旱烟味,成了童年里暖暖的记忆。
不光是衣帽,身上的小物件也离不得“儿”。袜子叫“袜儿”,“袜儿要勤换,不然脚臭”;手套叫“手套儿”,“手套儿要选带绒的,骑车子不冻手”。连系裤子的皮带,也叫“皮带儿”,“皮带儿要扣紧,不然裤儿要垮”。这些带着“儿”的穿戴,像家人的叮嘱,贴在皮肤上,暖在心里头。有次在外地买袜子,我说“要袜儿”,售货员递来双长筒袜,我才反应过来,这里的“袜子”没有“儿”,也少了点贴心的分寸。
(二)市井巷陌的“儿化交响”
成都锦里的早市上,卖菜的嬢嬢掀开竹篾筐:“新鲜的藤藤菜儿,炒起脆生生的!”那“藤藤菜儿”的“儿”字在舌尖打个转,连带着菜叶上的露水都晃出了甜味。隔壁卖卤味的大爷用长筷挑起鸭脑壳:“这个脑壳儿啃起香,下酒巴适得板!”“脑壳儿”的“儿”字拖得悠长,仿佛能看见卤香在晨雾里袅袅升腾。
茶馆里的龙门阵更是“儿化”的盛宴。茶博士提着铜壶穿梭:“客官,您的毛峰儿来了!”青瓷盖碗里的茶叶舒展,“毛峰儿”的“儿”字也跟着舒展成一片茶香。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且说那梁山好汉,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娃儿!”“汉娃儿”的“儿”字带着江湖气,震得茶碗里的水纹一圈圈荡开。
最妙的是市井里的“叠字儿化”。竹器店老板吆喝:“筲箕儿、撮箕儿,编得巴巴适适!”“筲箕儿”的“儿”字裹着竹篾的清香,“撮箕儿”的“儿”字又沾了点泥土的气息。裁缝铺里,老板娘量着布料:“这条裤儿要放点儿松,免得娃儿长得快。”“裤儿”的“儿”字软乎乎的,像缝进了一针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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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物皆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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