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擦拭佩刀。铜镜映出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而刀身上沾着刚刚割断的咽喉热血。
他的胃里突然翻涌起腐肉般的自我厌恶。
配吗?
他盯着自己掌心的老茧,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这样的人,和野狗抢过食的,为半碗馊饭杀过人的,满手血腥的,一文不值的,也配吗?
可人总是贪婪的,他想呆再她的身边,哪怕永远只是一个卑贱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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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凌冶世产生了不满,是在一个梅雨绵绵的傍晚。
他奉命护送林观潮回房。
她走得很慢,木屐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钟云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这是规矩——既不能太近冒犯,也不能太远失职。
"钟云。"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裙摆荡开一朵青莲,"我好困啊,你不困吗?"
她半眯着眼睛这样问,困极了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却让他心里发酸。
钟云一时间没有找到答案。
他在想,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是没有办法拒绝。全都是因为凌冶世。
这念头刚冒出来时,他自己都惊了一瞬。他是死士,是刀,是凌冶世手里最锋利也最听话的武器。他本该毫无杂念,只知服从。
可他终于也没想过叛变。
做死士,他做了太多年。哪怕凌冶世要他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递上自己的脖子。
直到那一天,刑堂的地砖冷得像冰。
凌冶世的刀落下时,筋脉断裂的声音很清脆,他死死咬住牙关,冷汗瞬间浸透了三层衣衫。
原来做人的感觉这么疼,又这么痛快。
他终于可以割舍以往,只为她活。
他知道北方有个隐居的刀客,练的是左手刀,于是千里迢迢去求教。
北方的冬天比金陵冷得多。
钟云跪在雪地里,单薄的衣衫早已被冻硬。刀客的茅屋就在十步之外,炊烟袅袅,飘来饭菜的香气。他的右手腕空荡荡的,断口处结着紫黑的痂。
刀客问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教你?"
钟云跪在雪地里:"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包括养老送终。"
刀客冷笑:"你右手已废,左手连刀都握不稳,能做什么?"
钟云抬头:"我可以试。"
他在刀客门前跪了三天三夜,雪落满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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