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小禄子踮着脚尖,半个身子探出垛口,兴奋地指着西南方向,声音在风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片!那片新亮起来的!就是去年您下旨拆了那些东倒西歪、一下雨就漏成筛子的破屋,重新给大伙儿盖起来的青砖瓦房!”
澈儿顺着他指的方向凝神望去。果然,在靠近城墙根的一片区域,亮起了一片与周遭截然不同的灯火。那些光点整齐有序,不再是贫民窟里那种苟延残喘的零星微光,而是稳定、清晰的一窗窗灯火,连成一片柔和的光带,在沉沉的夜色里,透出一种初生般的、蓬蓬勃勃的生气。像春天里,刚刚被细雨唤醒,整齐地抽出嫩芽、在风中舒展着腰肢的麦田。
眼前这片整齐的光带,与脑海中倏然浮现的画面重叠起来——开春时节,也是在这城墙附近。一个白发稀疏、脸上沟壑里嵌满尘灰的老妪,在官差清点新屋户册时,颤巍巍地从人群里挤出来,猛地攥住了他青布袍子的衣角。枯枝般的手力气却大得惊人,浑浊的老泪顺着深深的皱纹淌下,她张着嘴,牙齿脱落了大半,声音含混不清,反复念叨着:“不漏了……殿下……再也不漏了……老婆子我……住了一辈子水帘洞……临了临了……托殿下的福……”那时,他只感到那攥着衣角的手传来的卑微感激,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像一块无形的巨石。
而此刻,望着那片整齐明亮的灯火,那片在黑暗中坚定宣告着新生的“麦田”,那沉甸甸的压力竟奇异地转化了。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缓缓蔓延开来,熨帖着四肢百骸。原来,这就是为政者俯身倾听那最微弱声音的意义?这就是那巨石之下,悄然萌发的生机?
风势骤然转急,卷着城楼上高悬的明黄旗幡,发出裂帛般的猎猎狂响,仿佛要将那旗帜撕碎。澈儿下意识地扶住身前冰冷粗粝、布满岁月苔痕的城砖,稳住身形,目光下意识地向下追寻风声的去处。
护城河幽暗的水面,在城楼灯火的映照下泛着破碎的微光。岸边小径上,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佝偻着前行。那人肩上压着一根长长的扁担,担子两头各悬着一盏小小的、纸糊的灯笼。随着他匆匆赶路的步子,那两盏灯笼在无边的夜色里剧烈地摇晃着,划出两道橘红色、明灭不定的光弧,如同两颗顽皮又孤独的流星,固执地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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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奔跑的星光,猛地撞开了记忆深处的一扇门。殷师……那个须发如雪、眼神却澄澈如婴孩的老者,退隐离京的前一日,也是在黄昏的光景里,曾立于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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