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腾”地站起身,膝盖“咚”地撞在桌沿,也顾不上疼,对着凌言深深拜了下去,脊背挺得笔直,像株在风雪里终于寻到暖阳的青松:“弟子柳文昭,愿拜青鸾长老为师!”
柳文昭话音未落,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膝头一软,“咚”地跪在了绒毯上。
锦袍扫过炭盆边的暖光,衣料上银线流云纹泛着细碎的光,衬得他此刻微颤的身姿愈发挺拔,却又没了半分世家公子的矜贵,只剩满心的惶恐与急切。
他慌忙端起桌案上那杯尚温的清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茶盏在掌心里轻轻晃着,溅出几滴在锦袍前襟,洇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师尊……”他声音带着未褪的哽咽,喉结滚了滚,“拜师礼……弟子眼下仓促,回了黎安,定当亲手备齐奉上。”
目光扫过楼下墨玉拍卖台的方向,他忽然抬眼,漆黑的眼眸里燃着执拗的光,像寒潭里跃动的星火:“明日拍卖,若有合师尊心意的物件,弟子……弟子就算点天灯,也给您拍下来。”
点天灯三字,在千雪阁便是规矩——无论旁人加价多少,他都要跟到底,直至将物件收入囊中,是最耗银钱也最显决心的法子。
凌言握着测灵盘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他。
少年跪在地上,白玉冠束着的墨发一丝不苟,剑眉斜飞入鬓,平日里那点桀骜此刻全化作了滚烫的赤诚,薄唇紧抿着,像是赌上了所有。
他心里忽然漫上点说不清的滋味,几分无奈,本想斥他荒唐,话到嘴边却成了压着笑意的轻咳,接过那杯茶,淡淡道:“不必如此。量力而行即可。”
茶盏入手温热,他浅啜了一口,茶香混着炭盆的暖意在舌尖漫开。
柳文昭见他接了茶,像是得了天大的允诺,忙将空盏搁回桌案,俯身便拜。
额头重重磕在绒毯上,一声闷响,再抬时,光洁的额角已泛了点红。
如是三拜,每一下都掷地有声,哪里还有半分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气度,倒像株在风雨里扎深了根的劲竹。
“起来吧。”凌言放下茶盏,“时辰不早了,该歇着了。”
他抬眼看向墙角的炭盆,火光将那叠备用的锦被映得泛着暖黄,便指了指床榻边的空地:“你睡……”
话未说完,柳文昭已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妥。
刚要开口请罪,却见凌言目光落在拔步床的纱帐上,月白色的帐幔被炭盆的热气拂得轻轻晃动,玉穗叮咚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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