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人敲响丧钟。
囚车前后,是神情冷硬、铠甲覆着冰霜的押解官兵,钢刀挂霜,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漫无边际的白。
每一辆囚车里,都挤着三四个人影。
头发花白散乱,身上的囚服沾满了污泥和污雪,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长途押解的折磨刻在他们脸上,瘦削,枯槁,眼窝深陷,只剩麻木和死寂盘踞其中。
第一辆囚车的角落,一个人影蜷缩得尤其小,几乎要融入那木板的阴影里。
灰白乱发覆住了她的脸,一件单薄的破棉袄裹着佝偻的身躯,还在无法自控地哆嗦。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乱发缝隙间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死死钉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雄伟京城轮廓——那是段老夫人。
冰冷的绝望如同枷锁,早就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曾经的尊荣体面,此刻连路边的冻骨都不如。胃里的饥饿烧灼感早已麻木,只剩下刺骨的寒钻心蚀骨。
意识仿佛在风雪中飘离,唯一还清晰的,就是那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念头,像最后一根未断的弦:她一个人死!只要她一个人扛下那烧毁军需棉布的弥天大罪!背后的那些人,得了她的认罪血书,那些冰冷的话言犹在耳。
他们会放过段家那些小的……会放过的……会的吧?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自己枯瘦的肩膀,指甲几乎抠进皮肉里,想从这彻骨的寒冷里汲取一丁点虚假的暖意。
不远处的另一辆囚车里,一个中年男人把头深深埋在膝盖之间,双臂死死抱住。污秽的头发下,耳根涨红得发紫。
那是前工部侍郎姚翰。押解进京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仿佛这风雪都带着窃窃私语和指点嘲弄的目光。刑部大牢就在前面,旧日同僚的眼神,那一道道曾经恭维讨好他的目光,如今恐怕都只会剩下轻蔑、怜悯,或者幸灾乐祸吧?
他想把自己缩得更小,小到钻入地下。
而与段老夫人同车的梁易,却像个异类。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缩着,哪怕脸颊冻得青紫,嘴唇裂开了血口子,脖子却拼命伸得老长,布满血丝的眼睛急切地扫过城门口每一个晃动的人影。
每一次官兵的靠近,他都像嗅到血腥的狼一样猛地抬头,仔细辨认,随即眼神黯淡下去,立刻又提起精神张望。
世子……齐国公世子司徒长恭!
他一定会来的!梁易心里一遍遍嘶吼,为自己打气。
他是世子的心腹臂膀!世子运筹帷幄,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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