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也是怕的。顾越城怕老，怕死，怕一切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琉璃扭过头去观赏舞池里的一对对俊男靓女，一片片裙摆飘起，纠缠，像鸟类的羽毛，轻轻扬扬地抓心挠肺。

她心里明镜似的，虽然越城和越珒是亲兄弟，但是一个掌权一个只顾玩乐，顾家以后还不都是他大哥说了算？照此下去，她日后岂不是处处矮她一截！

想到这，她转过身子对越城道：“婚姻大事，我是要好好想清楚的。”

朱丹下了舞池，琉璃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夹在两人中间，笑嘻嘻道：“你看，顾先生的皮鞋都被你踩皱了！”

越珒反问道：“你先说说，这鞋子踩起来可还舒服？”

越珒满意道：“这就足够了。”

琉璃在百乐门的首演相当成功，金色唱片公司随后发行了她的黑胶唱片《玫瑰与夜莺》，短短数日，歌坛新星“夜莺”家喻户晓。公司通知她拍宣传照，问她可有心仪的摄影师，她第一反应就是推荐谈司珂，论拍照，在上海没有人比他更专业了！

久不见，谈司珂一见到她，连忙握手道：“恭喜你，夜莺小姐。”

“报纸天天写，我天天看，耳濡目染。”

“我买了你的唱片，下了班钻到房间里听，抽抽烟，喝喝酒，直到给我听困为止。”

“阿妈可出不了唱片。”

琉璃眸子一亮，对着化妆镜里的自己说道：“上一次，坐在这里的还是朱丹。”

琉璃用指甲刮了刮眉尾，笑道：“从前敢说形影不离，现在可不敢这么说了，谁又当真是谁的影子呢！更何况她现在搬到淮海中路去了，见一面怪麻烦的。”

琉璃捏起帕子的一角扣着指甲壳里嵌入的眉粉道：“好得很，你要不放心，我替你约她出来见见。”

琉璃歪了歪嘴唇笑道：“别吃饭了，跳舞吧，朱丹刚学会了跳舞，你该陪她多练练。不过啊，你得记得当天穿一双好皮鞋出门，踩上去要够软够舒服！”

琉璃掩嘴笑道：“当然是给朱丹踩啦！太硬的鞋子踩起来可不舒服！”

琉璃努努嘴，意思是按照橱窗里的女明星样式打扮，一张小脸扑得惨白，眉毛却是描得仔细，宛如丹青勾勒在白纸上的细长笔触。旗袍领子选得很低，露出一截颀长的脖颈儿，脖子没有扑粉，照片洗出来时要比脸灰些，这灰也是橱窗里统一的灰，女明星的灰。

镁光灯一闪，她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不亚于川剧变脸的速度。

谈司珂正将柯达袖珍相机挂在脖子上安装胶卷，随口一说：“湖心亭怎么样？”

谈司珂笑道：“你跟你爸爸关系很好？”

她忽然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