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须口的水寨,已然换了人间。
曾经猎猎作响的“孙”字大纛被粗暴地扯下,取而代之的是玄底金边的“刘”字帅旗,在江风中舒展,带着不容置疑的征服者气息。江东水师最后的精华——那些曾经纵横大江、让曹操也为之头痛的艨艟斗舰,此刻如同被拔去了爪牙的巨兽,沉默地停泊在坞内。工部匠人如同附骨之疽,攀附在它们的躯体上,叮当作响的改造声不绝于耳。防火布覆盖了甲板,黄铜铸就的蒸汽抽水机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制式床弩的基座被牢牢铆接在船艏。每一锤落下,都像是在剥离江东水师最后的骄傲印记,将其纳入一个冰冷、高效、全然陌生的战争体系。
“镇海”号巨大的舰体如同水上的山峦,稳稳地锚泊在濡须水道的中央。吕蒙站在舰艏高耸的望楼下,手扶着冰冷的铁栏。他怀中那份丹阳铁器专营的契书,羊皮的触感透过衣甲传来,沉甸甸的,带着金属般的冰凉和财富灼人的诱惑。这份契约,是他昨夜孤注一掷投下的赌注,如今成了他通往权力与财富的金光大道上,一块最坚实的基石。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喧嚣的改造现场,越过桅杆林立的降船,投向东南方那片沉沉的、属于建业城和吴郡故土的黑暗时,一种尖锐的刺痛感猛地攫住了心脏。
建业城头,那曾经象征着他和同袍们守护之责的灯火,此刻是否依旧?吴郡老宅,那承载着家族记忆的炊烟,是否还能升起?还有主公孙权,那张年轻却已被忧虑刻下深痕的面容……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撕扯,最终,被契书上那力透纸背、仿佛带着铁腥味的“丹阳以东,铁器专营”八个大字狠狠压下。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属于江东吕子明的波澜,已被脚下这深不见底的、呜咽着铁锈气息的江水彻底吞没。脚下是刘基战舰坚实如山的甲板,身后是已然易主、正在被彻底改造的江东门户,前方,是那张羊皮契书铺就的、金光万丈却也注定荆棘密布的通天之路。江风呜咽,永无休止。
就在吕蒙内心激荡、努力适应这巨大身份转变的同时,建业城内,却是一片末日降临般的混乱与绝望。
“快!快!能带走的都装上船!带不走的……烧掉!尤其是那些图纸!一张也不能留给刘基!”孙权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癫狂。他年轻的脸上再无半分往日的英气,只剩下深重的恐惧和刻骨的恨意。宫殿内外,一片狼藉。珍贵的典籍、来不及带走的财帛被胡乱丢弃,侍从宫女哭喊着奔逃,忠诚的侍卫们则红着眼,将一摞摞描绘着江东水师秘技、火船构造乃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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