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钧裹着那件半旧的灰鼠皮袄,蜷缩在工棚最里侧一张堆满图纸、零碎铁件和木炭条的粗糙木桌旁。花白的胡须纠结着,沾满了黑色的铁灰和几根干草屑。他双眼布满血丝,眼袋浮肿,显然已多日未曾安眠。桌上油灯昏黄的光线摇曳着,映着他专注得近乎凝固的侧脸。对许都朝堂的惊涛骇浪,对北疆燃遍烽燧的告急文书,他恍若未闻。他的世界,此刻只凝聚在手中那两件刚刚铆接牢固的物件上。
不再是传统的绳圈,也不是简陋的单边木镫。这是用反复锻打、百炼而成的熟铁,在匠人精准的锤击下弯曲成贴合脚型的流畅弧形。边缘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在油灯下泛着乌沉沉的冷硬光泽。内侧,则用坚韧的麂皮精心衬垫、缝合,柔软而富有韧性。
马钧枯瘦的手指,因常年与铁器木石打交道而关节粗大、布满老茧,此刻却异常稳定。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鞍桥两侧这对新铆接的物件,指尖感受着那冰冷金属的弧度与麂皮的细腻。他拿起一只,凑到眼前,眯起昏花的老眼,仔细检查着连接处的每一颗铆钉是否完全锲合,麂皮衬里是否有丝毫皱褶或开线。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而非即将装备给万千骑兵的寻常马具。
“博士,歇会儿吧,您都熬了三天了。”一个年轻工匠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粟米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担忧。
马钧恍若未闻,只是伸出食指,在那光滑的弧形铁圈内侧边缘缓缓摩挲,感受着那细微的弧度变化是否足够贴合足弓。“弧度…这里,再收一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拿起一块炭条,在旁边的木板上飞快地画下一个简略的修改符号。
年轻工匠无奈地放下粥碗。他知道,在博士的世界里,只有“对”与“不对”,没有“差不多”。他默默地拿起马钧标注好的木板,走向火炉旁忙碌的锻造区,将指令传达给负责最后打磨的匠人。
时间在炉火的明灭和铁锤的起落中流逝。当修改后的部件再次送到马钧手中时,他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他不再说话,只是拿起工具,亲自进行最后的微调与加固。动作精准、稳定,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韵律。
终于,他停下了手。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一双乌沉沉、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双边铁马镫,静静地躺在他布满老茧的手掌中。弧线完美,衬里服帖,铆接处严丝合缝。它们如此简单,却又如此不同。马钧用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镫体,发出清脆而短促的“叮”声,在嘈杂的工棚里几乎微不可闻。
然而,就是这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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