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须口内,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着江面,连翻涌的浊浪都透着一股凝滞的死气。江东水寨深处,一处远离主战场、被嶙峋山岩半掩的隐秘水坞,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刺鼻硫磺与焦臭油脂的诡异气味。这气味浓烈得化不开,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缠绕在每一个进出坞口的人身上,钻进他们的口鼻肺腑,连江风都吹不散。
数十艘艨艟战船被拖拽进来,昔日狰狞的拍杆、床弩已被粗暴拆除,只留下光秃秃的甲板和空洞的船舱。它们不再是冲锋陷阵的利刃,正被改造成承载毁灭的容器。赤裸上身的工匠们,汗水和油污在身上画出道道沟壑,正用铁锤和撬棍,将船舱内最后一点与战斗无关的累赘清除干净。沉重的木料、压舱石被抬出,抛在坞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砸起一片尘土。
“快!再快些!”黄盖炸雷般的吼声在水坞内回荡,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湿滑的坞岸边来回踱步,铁甲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粗糙的大手猛地抓起一把刚倾倒进船舱的黄色硫磺块,那刺鼻的辛辣味直冲脑门,让他也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硫磺块棱角分明,冰冷坚硬,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幽光。“填!给我往死里填!”他将硫磺狠狠砸回筐中,粉尘四溅,“船舱、甲板、舷板!犄角旮旯都别放过!要让这些船,烧起来就是一颗颗烧红的铁钉,给老子钉进刘基的心窝子里去!”
命令如山。士兵们屏住呼吸,用湿布紧紧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双因刺激而泛红的眼睛。他们两人一组,抬着沉重的箩筐,将大块大块散发着浓烈气味的硫磺倾倒入清空的船舱。很快,船舱底部便铺上了厚厚一层刺目的黄。紧接着,一桶桶粘稠乌黑、气味更加呛人霸道的猛火油(膏油)被抬了上来。士兵们用长柄木勺舀起那粘稠如墨汁的油膏,小心翼翼地泼洒在硫磺层上,再覆盖上一层特意晒得极其干燥、几乎一点就着的柴草和芦苇。一层硫磺,一层油膏,一层干草……如此反复堆叠,如同在精心制作一层层致命的夹心。浓稠的油膏浸润了干草,也顺着船舱的缝隙缓慢流淌,在船底淤积成粘稠的黑色水洼,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呕……”一名年轻士兵终于忍受不住这混合毒气的侵袭,猛地扯下湿布,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废物!拖下去!”黄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焦灼,“换人!继续!手脚都麻利点!公瑾都督在等着!江东的存亡就在这些船上!”
甲板和船舷外侧同样未能幸免。士兵们用刷子蘸满猛火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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