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裹着黄河的湿气,沉沉压在官渡南岸的刘基大营。白日里旌旗猎猎、刁斗森严的肃杀,到了此刻,都化作了营垒深处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汗水的沉重。
中军帅帐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份源自地底的阴霾。刘基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如刀,反复刮过代表北岸曹营的那片黑色区域,尤其是张辽标注出的西北与东南两角——那两片被刻意掩饰过的新土痕迹,如同两块丑陋的疮疤,烙在他的心头。
“新土…避让巡哨…” 刘基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在过分安静的帐内异常清晰。这绝非寻常的营防加固。曹操的每一个动作都浸透了算计,这两处异常,像两根无形的毒刺,深深扎入他的思绪。他缓缓踱步,目光最终落在帅帐角落那一排深褐色的陶瓮上。它们肚大口小,形制古朴,正是马钧月前献上的“听瓮”。
刘基蹲下身,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轻轻拂过其中一个陶瓮冰凉的瓮口边缘。粗糙的陶土质感下,仿佛能感受到大地深处某种隐秘的脉动。他想起马钧演示时,将耳朵贴紧瓮口,那瓮中传来的、被放大了数倍的脚步声与远处模糊人语,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
“文远,”刘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下去,自今夜起,各营要害之处——粮仓、帅帐、水门、军械库——埋设此瓮的密度加倍!着马钧所部‘天听’匠作营,十二时辰轮值监听,不得有丝毫懈怠!凡有异响,无论巨细,即刻来报!”
他站起身,目光穿透帅帐厚重的帷幕,仿佛要洞穿脚下深沉的大地,直抵那可能存在的、黑暗而致命的脉络。“曹操若想效仿蚯蚓,从地底钻营……”刘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手指在陶瓮光滑的腹部轻轻一叩。
“咚——”
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回响,在寂静的帅帐内荡开,与帐外隐隐传来的黄河涛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为一场无声的战争敲响了前奏。
几乎在刘基军令下达的同时,北岸曹营深处,一条幽暗的“毒蛇”正向着南岸无声地蔓延。
地道狭窄、压抑,仅容两人佝偻着并行。壁上插着的火把光线昏黄摇曳,将挖掘兵卒佝偻的身影扭曲放大,投射在潮湿的洞壁上,如同群魔乱舞。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浓重的土腥味、汗臭和油脂燃烧的呛人烟气混杂在一起,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泥浆。
“咳…咳咳…”一个年轻兵卒被翻腾的尘土呛得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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