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站在紧闭的窗前,窗棂的缝隙里透进凛冽的寒风,刀子般刮过他灰白憔悴的脸颊,吹得鬓角几缕散乱的花白发丝无力地拂动。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在绝望深渊边缘的石像,久久地凝视着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沉沉夜色。新野城死寂一片,只有寒风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呜咽,如同无数无处归依的孤魂野鬼在悲泣呜咽。
白日里的声音,此刻化作烧红的烙铁,在他疲惫不堪的心上反复烫烙,滋滋作响:
城西军营里,士兵们徒劳地磨着那些早已锈钝卷刃的刀枪,砂石摩擦金属的刺耳声响,一下下,刮擦着他的神经。那声音里没有战意,只有认命的麻木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粮仓门口,老吏枯瘦如柴的手指颤抖着,用那杆磨损得发亮的旧斗,小心翼翼地量着所剩无几的粟米。每一次斗沿刮过米堆的轻响,都像在刮他心头的肉。米粒落入袋中的沙沙声,微弱得如同垂死的叹息。
武库深处,老匠人对着几架弩臂开裂、弓弦朽坏的残破弩机,发出那一声沉重得能砸碎人心的绝望叹息。那叹息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悲凉,是城池将破的预兆。
而此刻,最尖锐、最致命的一刀,是醉仙楼里那一声石破天惊、带着哭腔的嘶喊:“玄德公的马都卖了啊!”那是子龙的白龙驹!是长坂坡杀透重围的生死伙伴!这声音穿透风雪,直刺他灵魂最深处。
“匡扶汉室……”这四个滚烫的、曾支撑他半生颠沛流离的字眼,此刻再次浮现在脑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锥心刺骨的讽刺和沉重。他半生奔波,颠沛流离,以仁义为旗,招揽天下英豪,渴望重振汉家山河。可结果呢?结果就是让追随他、视忠义如生命的子龙,不得不卖掉视若性命的战马!让那些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新野百姓,在腊月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排队等待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果腹!让那些忠诚追随、愿意为他赴死的士卒,握着锈钝的刀枪,穿着单薄的衣甲,在绝望的深渊里,凭着最后一点信念坚守这座摇摇欲坠的孤城!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从内到外彻底撕裂的痛苦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闭上眼,试图隔绝这残酷的现实。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志,死死抠住冰冷的窗棂,粗糙的木刺深深扎入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他却浑然不觉。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咯咯轻响,手背上青筋虬结暴起,如同濒死挣扎的怒龙,盘踞在苍白松弛的皮肤下。冰冷的绝望如同最毒的蛇液,顺着血脉急速蔓延,侵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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