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的寒风,似乎比往年更早地钻进了许都新起的宫阙。青灰色的宫墙尚未完全干透,便已浸透了森森寒意。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威权,如同这凛冽的北风,无孔不入,刮过新都的每一个角落。
今日的司空府签押房,气氛比往日更凝肃几分。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曹操只着一件深青常服,未披软甲,却比甲胄在身时更显迫人。他指尖划过一份摊开的绢帛奏疏,目光如淬火的刀锋,冷硬地扫过侍立一旁的程昱:“仲德,此议,你以为如何?”
程昱枯瘦的身形在烛光下像一截风干的竹,捻着几枚边缘磨得发亮的五铢钱,声音低沉沙哑:“铁者,国之筋骨,兵农之本。放任民间私铸,徒耗国力,易滋奸邪。收归官营,一则可统制军器甲胄之精良,二则断豪强私兵之源,三则…可增府库之入。”他捻钱的手指一顿,深陷的眼窝里寒光一闪,“此乃固本强干之策,当速行!”
曹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却带着千钧之重。他提起朱笔,在奏疏上重重一勾,墨迹淋漓如血:“善!即颁诏:天下铁矿、冶炉,悉归官营。私藏铁器十斤以上者,以谋逆论!敢有私铸、私贩者,斩立决!各州郡设铁官监,严查督办!”
“诺!”程昱躬身领命,枯瘦的身影无声地退入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铁令如山,寒光彻骨
诏令如同裹挟着冰碴的寒风,一夜之间,贴满了许都四门八坊新砌的告示墙。墨迹未干,那“斩立决”三个大字,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已透出刺骨的杀意。
城西“张记铁铺”的炉火,几十年未曾熄灭过。老铁匠张魁,祖传的手艺,一柄铁锤使得出神入化,此刻却僵在铺子门口。他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那张刚从墙上揭下的黄麻纸诏令,指节捏得发白,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悉归官营”四个字,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爹!”儿子张铁牛焦急地低吼,试图夺过那纸催命符,“官府的人快到了!咱…咱把家伙埋了吧?埋到后院老槐树下!”
“埋?”张魁猛地抬头,沟壑纵横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是困兽般的绝望与不甘,“埋了炉子,埋了砧子,埋了祖上传下的手艺?我们张家三代人,就靠这炉火吃饭!埋了,喝西北风去?拿什么给你娘抓药?”他猛地指向铺子里那些沉默的铁器——犁铧、锄头、镰刀、菜刀,甚至角落里几把给乡勇打造的简陋环首刀胚。“这些…这些都是街坊四邻等着急用的农具家什!官府的铁官监?他们懂个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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