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断是否该添柴。这些年来,她早已把窑火的呼吸刻进了生物钟,却也确实在无数次失败里尝到过“经验主义”的代价——比如上个月那批本该呈现“雨过天青”的瓷盘,因为某个深夜的阵风突然灌入窑口,最终全成了灰扑扑的蟹壳青。
“但陶艺的魅力不就在于偶然吗?”她轻声说,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那只“残次品”上。那是块被窑火烧得变形的陶板,釉料在高温下流淌成不规则的星河,反而比预定的纹样更动人,“如果什么都用数据算好,像建大楼那样精准,会不会……太冰冷了?”
赵环没有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窑边,伸手触碰靠近窑顶的位置,那里的砖块还带着灼手的温度。“你记得美术馆那个穹顶设计吗?”他忽然问,“我们计算了三百种星轨运行的轨迹,模拟了二十年里每个节气的日照角度,最终确定了玻璃的倾斜弧度。但上周安装时,工人不小心多拧了半圈螺丝,导致一块玻璃的反光角度发生了偏差——”
“结果呢?”郭静追问。
“昨天傍晚,夕阳透过那块玻璃,在地面投下的光斑恰好组成了你名字的首字母。”赵环转过脸,眼底盛着工作室的灯光,“数据是骨架,但偶然是灵魂。监测系统不是要消除偶然,而是想让你更清楚地知道,那些美好的意外是在什么条件下发生的。”
他走回工作台,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数字。“这是建筑用的便携式能耗记录仪,能测温度、湿度、能耗波动。”他按下开关,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我们可以先做个简易的适配——在窑顶装三个温度传感器,分别对应你常放坯体的高、中、低三个区域;进风口装个风速计;再在柴房放个木材含水率监测仪。所有数据会实时传到这个终端,形成曲线图谱。”
郭静看着他手指在仪器上快速操作,忽然注意到他虎口处有道新鲜的划痕,大概是白天削铅笔时不小心划的。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抚过那道浅痕:“什么时候开始琢磨这个的?”
“上周你说第三窑报废时。”赵环的拇指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揉泥留下的印记,“你说‘要是知道松木什么时候能烧出最匀的火就好了’,我就去翻了建筑能耗监测的资料。你看,”他把另一只手里的速写本递给她,“这是初步构想图,左边是你的窑炉结构,右边是对应的监测点,红色圆点是温度采集,蓝色是湿度,黄色是能耗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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