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静的工作室里果然飘着陈皮普洱的香气。陶轮还在转,上面放着一只没完成的杯子,坯体上有几道浅浅的指痕。“昨晚梦见你的美术馆穹顶了,”她递过茶杯,“梦里的光不是直线下来的,是像水流一样绕着柱子转。”
赵环把图纸铺在工作台上,晨光透过天窗落在纸背,那道墨痕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像一条蓝色的河。“你看这个,”他指着墨痕边缘,“0.03毫米,刚好过半。”
郭静凑近了看,鼻尖几乎碰到纸页。她的睫毛很长,投下的影子落在墨痕上,像两只停在河边的鸟。“我知道这种纸,”她忽然说,“以前学版画时用过,纤维里像藏着细沙,墨水进去了就不肯出来。”
她伸手去摸纸背,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张传过来,赵环的手刚好压在纸的另一面。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所谓深度,从来不是单一方向的穿透。就像这墨痕,既是钢笔向纸背的渗透,也是纸页向墨水的接纳;就像他们此刻的距离,既是他向她的靠近,也是她为他的停留。
“要不要试试?”郭静拿来一支毛笔,蘸了点茶汁,在硫酸纸的空白处写了个“环”字。茶汁很快晕开,比钢笔水更温柔,却也更深,几乎要把纸页泡透。“你看,”她笑着说,“不同的笔,不同的水,走的深度不一样。”
赵环看着那个被茶汁浸透的字,忽然想起她日记里的那句话:“渴望遇见一个人,让灵魂与肉身都有归宿。”或许归宿的深度,也像这墨痕与茶渍,从来不是计算出来的,而是在一次次触碰、渗透、接纳里,慢慢生长出来的。
他拿起那把新买的量尺,测量茶字渗透的深度。0.05毫米,刚好穿透了整层纸。
“看来茶比钢笔更厉害。”郭静说。
“不是,”赵环放下尺子,认真地看着她,“是你比我更懂得怎么让东西留痕。”
窗外的阳光忽然变强了,照在陶轮上的那只杯子坯体上,指痕的阴影变成了金色。赵环看着郭静低头调整陶轮转速的侧脸,忽然觉得不需要再做什么实验了。有些深度,比如她此刻睫毛上的光,比如他胸腔里正在变烫的心跳,是任何尺子都量不出来的。
但他还是把那把量尺留在了工作室,放在陶轮旁边。或许某天,他们会用它来量量陶杯的弧度,量量阳光穿过天窗的角度,或者量量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正在慢慢变深的温柔。
就像此刻,纸页上的墨痕与茶渍在阳光下慢慢变干,而有些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彼此生命的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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