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浸透了六月末的城市。赵环站在工作室的露台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眼前是被霓虹灯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只有几颗疏星在云层间隙勉强闪烁,像他设计稿上被甲方红笔圈出的“无用”细节——那些关于星光投射角度的精确计算,总是在商业逻辑面前败下阵来。
他刚结束一份美术馆穹顶的修改稿。甲方要求将“星轨模拟系统”替换为更廉价的LED屏,理由是“观众不会抬头看第二眼”。铅笔在图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还在耳膜震荡,最后一笔落下时,他下意识在角落画了颗坠落的星子,尾迹拖出一道春水般的弧线——这是他近来无意识的习惯,仿佛唯有如此,那些被数据填满的空间才有了呼吸的缝隙。
露台栏杆的金属微凉,透过衬衫袖口贴着小臂皮肤。赵环仰头望着被污染的天空,想起童年随父亲测绘老祠堂时,木梁缝隙里漏下的月光。那时父亲的钢尺总在他指尖留下压痕,而他却偷偷用粉笔在柱脚青苔上画星星。“建筑是容器,不是画布。”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带着工程图纸特有的冷硬质感。可他总觉得,那些老建筑的梁柱里,分明锁着无数个仰望星空的夜晚。
一阵风穿过露台,卷起设计桌上的草图。赵环转身去捡,却看见一张被压在镇纸下的便签——是昨晚随手写下的句子:“或许灵魂的轨迹,早被宇宙写进星轨的方程。”字迹潦草,墨水在“灵魂”二字处微微晕染,像滴在宣纸上的墨,缓慢渗透。他想起上周在旧书店发现的1930年代民居设计图,背面那枚模糊的陶土指纹,此刻仿佛正透过纸张,在他掌心留下微凉的触感。
就在这时,云层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颗星子猛地挣脱云絮,拖着明亮的尾焰划破夜空。那轨迹异常清晰,像有人用钻石在黑丝绒上划开一道裂痕,尾端的光粒簌簌坠落,如同融化的金水。赵环下意识屏住呼吸,指间的烟滑落也未察觉。他从未在城市上空见过如此明亮的流星,它的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仿佛专程为他而来。
“星子……”他喃喃出声,忽然想起童年在老祠堂屋顶看到的银河,想起那些被父亲斥为“无用”的星象测绘图。此刻这颗流星的轨迹,竟与他昨日在穹顶设计稿上模拟的“夏至日流星雨路径”惊人吻合——那是他瞒着甲方做的备选方案,用了整整三个通宵计算出的天体数据,却被主管笑着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破土而出,带着冰裂般的轻响。他想起在巴黎看柯布西耶展时,隔壁展厅落选的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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