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静指尖的老茧在陶泥表面碾过第三十七圈时,工作室里的挂钟恰好敲过凌晨两点。釉料架上的钴蓝色在台灯光晕里泛着冷意,像她三天前在鄱阳湖岸捡到的碎瓷片——那片南宋影青瓷残片上,有一道极细的冰裂纹,如同星子划过夜空时拖曳的尾迹。她原本想将那道纹路复刻进新作品的釉面,此刻却盯着旋转的陶轮,忽然觉得掌心的螺旋状疤痕正在发烫。
这是她尝试的第七种拉坯手法。陶轮转速被固定在120转/分,这是她三年前在景德镇发现的“心跳频率”——当泥坯以这个速度旋转时,掌心的震颤会与陶土的分子结构产生某种微妙的共振。但今晚的泥料有些异样,陈腐了五年的紫泥本该像驯服的野兽,此刻却在轮盘上泛起执拗的涟漪,仿佛藏着未被驯服的野性。
“应该是湿度差了0.5%。”她低声自语,伸手去调湿度计。工作室朝北的窗缝里渗进春夜的风,带着老城区特有的煤炉余温与苔藓潮气。墙上挂着的《窑火时序图》被风吹得轻颤,那是她用不同窑温的釉色绘制的二十四小时曲线,凌晨三点的降温拐点被她用金粉描出,像诗句里停顿的韵脚。
就在指尖触到湿度计旋钮的刹那,陶轮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转速表的指针猛地跳向180转/分,泥坯在离心力作用下剧烈震颤,褐色的陶土颗粒飞溅出来,砸在釉料架上的钴蓝瓶身上,留下几滴暗褐的泪痕。郭静下意识想按停开关,手腕却被泥坯甩出的弧线带得向前一倾,掌心重重压在泥团中央。
“嗡——”
陶轮的轰鸣陡然升高,像某种巨兽的低吼。郭静能清晰地感觉到泥坯在掌下变形,不再是她熟悉的驯服姿态,而是带着一股原始的力量向外扩张。她想起十七岁那年,外婆的龙窑里有一窑青花瓷突然炸裂,暗红的碎片像火星雨般溅出窑门,其中一块碎片在她手背上划开细长的口子,愈合后便留下了现在这道螺旋状的浅痕。
此刻掌心的疤痕正在与陶轮的震颤产生共鸣。她眼睁睁看着泥坯边缘甩出一道抛物线,湿润的陶土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落向工作室东侧的落地窗。窗外的老槐树影在玻璃上晃动,被那道泥痕切割成星子坠落的轨迹——那轨迹如此熟悉,像她昨晚在笔记本上画的“星子坠入春水”草图,笔尖用力过猛,纸页背面留下了清晰的凹痕。
“停下!”她失声喊道,手指终于够到红色的急停按钮。陶轮在惯性中减速,发出嘶哑的摩擦声,泥坯已变形为不规则的椭圆体,表面布满狂乱的褶皱,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荒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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