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环第一次把咖啡洒在提案书上时,那页A3纸正印着商业综合体的透视图。深蓝色的玻璃幕墙像一块被切割整齐的夜空,棱角分明地反射着会议室的白炽灯,而他指尖的温度正沿着纸杯壁渗开,在“建筑高度180米”的标注旁洇出一圈月牙形的水渍——后来他才意识到,那形状多像郭静多年后捏制的陶碗底部的弧度,只是此刻,他连她的名字都未曾听说。
“赵工,你确定要在裙楼加这个‘垂直绿化系统’?”甲方代表用激光笔划过透视图角落,那里密密麻麻标注着攀援植物的生长轨迹,“每平方米造价增加2000,回报率在哪里?”会议室的长桌擦得能映出人影,赵环看见自己的倒影被切割成无数个小方块,像玻璃幕墙上的反光碎片。他下意识地攥紧钢笔,笔帽上的公司logo硌着虎口,那是父亲托关系才让他进入的“业内标杆”事务所。
三个月前入职那天,父亲把他拉到设计院的模型展厅,指着一座全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说:“看到了吗?这种容积率才是建筑的本质。”模型的玻璃外立面反射着顶灯,刺得赵环眯起眼——他想起六岁时在老祠堂摸到的苔藓,那种湿润的绿意与眼前的冰冷反光形成诡异的叠影。此刻甲方的激光笔正停在他设计的空中花园位置,红点像一颗瞄准镜的十字星,精准地落在他试图保留的“人情味”上。
“玻璃幕墙的反射率超过国家标准。”赵环把咖啡杯往旁边推了推,杯底在光面纸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圈,“夏季西晒会导致室内温度升高3.2℃,增加空调负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父亲的钢尺一样平直,可余光却瞥见提案书边缘,昨晚熬夜时无意识画下的陶土块简笔——那是他上周去陶瓷市场时,在一个老匠人摊位前捡到的碎陶片,指腹摩挲过粗糙的断面,突然想起祠堂木柱上的苔藓。
“赵工,”甲方代表打断他,指尖敲了敲玻璃幕墙的效果图,“你有没有想过,客户要的是‘城市天际线’,不是植物园。”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很低,赵环却觉得后颈在冒汗。他想起毕业设计时导师说的话:“商业项目不需要灵魂,只需要可计算的体面。”可当他站在老城区测绘时,那些砖墙缝里钻出的野草,不正是建筑与生命共振的证据吗?
午休时,赵环躲进楼梯间抽烟。手机震动,是父亲发来的微信:“XX商业体项目甲方是老战友,好好表现。”他盯着屏幕上“老战友”三个字,想起父亲抽屉里那叠未完成的自建房图纸,所有家具尺寸精确到毫米,却没有一扇窗是对着日出方向的。烟头烫到手指时,他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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