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报蝮蛇毒痕在右袖噬咬。
暮色如砚中残墨,沉沉压在太守府九曲回廊。郭嘉玄衣立在椒房殿门边,墨色深衣乃是楚地贡来的“皂色菱纹罗”,经纬间隐现的云雷纹随呼吸明灭,似他袖中两份帛书吞吐的杀机。檐下青铜雁鱼灯幽蓝火舌舔过门边彩绘漆凭几,几面盘鼓舞者的鼓点几乎要震破漆层——咚咚声正撞在军报里漳水暴涨的凶讯上。
药气忽浓。林紫夜素手托着越窑青瓷药盏第三次经过,盏底冰裂纹沁出的苦雾凝成霜色,在她走过错金银博山炉时,炉中苏合香灰骤然塌陷如溃堤。这女子始终未抬眼帘,唯广袖掠过处,药盏边缘冰针般的指痕刺得郭嘉眼底生寒。
“奉孝先生又遇见了什么事?”
紫藤花架的暗影在暮色中如泼墨般晕染开来,林紫夜紫色的身影已如冷月西沉,只余石案上那只青釉药瓮兀自蒸腾着苦涩的白气。瓮身褐彩绘制的扁鹊行医图在渐浓的夜色里明灭不定,扁鹊探出的手指仿佛正指向郭嘉袖中那份滚烫的军报,带着无声的嘲讽。
花叶的窸窣声里,心然的素手轻轻拂过冰凉的青石案面。那定窑白瓷茶盏在她纤长的指间无声旋转,盏心澄澈的茶汤,倒映着刚刚爬上夜幕的几点寒星。
“奉孝先生袖里乾坤,”她并未抬眸,清冽的嗓音如同初融的雪水,漫过漳河畔嶙峋的砺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可容得下这漫天星斗,与一杯清茶带来的片刻安宁?”
话音未落,盏心平静的星影骤然碎裂——是郭嘉将那份饱含汗血与泥腥的松木军报重重按在了石案上。粗糙的木牍边缘刮擦青石,发出刺耳的声响。星光下,军报上标记着五鹿岩的位置,那青绿湿润的苔藓痕迹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浮起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小褐色斑点,如同无数微缩的蛇目,冷冷地窥视着人间。
郭嘉的目光沉沉地锁在那片不祥的苔痕上,墨色深衣的广袖无风自动,袖口隐约露出的蟠龙纹缣帛一角,朱砂印痕如同未干的血迹。
“帝都的诏书,不过是困兽的哀鸣。”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潜流,“‘罢兵归朝’?呵,那深宫里的龙,怕是连邺城外的血腥味都闻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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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牍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我忧心的,是眼前。是邺城这看似喘息、实则步步杀机的棋局,是……”他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暖阁的方向,那里正传来孙原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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