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之上。手指的位置,正压在代表秦国疆域的、用浓重墨汁涂抹的黑色区域边缘,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舆图粗糙的纤维之中,微微泛白。舆图上,代表楚国腹地的、原本广阔富庶的靛青色区域,如今像一块被无形巨口啃噬过的巨大伤疤,边缘被浓重的、代表秦国兵锋所至的朱砂色所浸染、蚕食。那刺目的朱红,如同刚刚凝固的鲜血,一路从北方的陈城(今河南淮阳)、平舆(今河南平舆)等重镇蔓延而下,直抵淮水北岸!而淮水,这条楚国经营了数百年的天堑防线,如今已赤裸裸地暴露在秦军的兵锋之下,成为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屏障。
帐中并非只有项燕一人。帅案两侧,十几名楚国核心将领按军职高低,分左右跪坐于蒲席之上。他们大多甲胄在身,青铜甲片在烛火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头盔置于身侧,人人脸色凝重,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的沼泽。左首第一位,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将,身着纹饰繁复的甲胄,正是昭氏一族的宿将昭平。右首第一位,则是一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壮年将领,肩甲上披着一张完整的虎皮,乃是景氏猛将景阳。其余将领,或来自屈氏,或为项燕多年征战的嫡系部属,此刻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项燕按在舆图上的那只手上,仿佛那只手掌握着楚国最后的命脉。
死寂在帐中蔓延,只有牛油巨烛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帐外风声穿过营垒缝隙时发出的尖锐呜咽,如同鬼哭。
“咳……”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痰音的咳嗽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屈氏将领屈伯庸,一位年约四旬、面容儒雅却难掩忧色的将领,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而沉重,如同砂石摩擦:“上柱国,咸阳那边……典客府透出的风声,当真可信?秦人……当真有意联姻修好,暂息兵戈?”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微弱的、近乎祈求的期盼,投向项燕。这消息如同暗夜中的一点萤火,虽然微弱,却足以让濒临绝望的人死死抓住。
此言一出,帐中诸将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项燕。这所谓的“风声”,正是屈襄使秦带回来的最后一丝渺茫希望,也是支撑着楚王负刍和部分朝臣最后幻想的稻草。
项燕按在舆图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深潭般的眼睛扫过屈伯庸,扫过帐中每一张或期盼、或犹疑、或绝望的面孔。他没有直接回答屈伯庸的问题,只是那眼神中的沉郁与痛苦,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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