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的竹篙尖刚戳到水下的礁石,芦苇叶上的露珠就簌簌落进脖子里。
白鹭洲的晨雾像团湿棉花,裹着他的铠甲。他蹲在竹筏最前头,竹筏是用二十根新竹绑的,浸了桐油的麻绳勒得手背发红。身后三百个陌刀兵蜷着腿,陌刀用布裹着,刀鞘上的铜环碰得轻响 —— 这是他昨夜带着民壮砍了半片竹林扎的,竹节里还沾着新鲜的绿汁。
"大人," 周铁的声音从竹筏尾传来,压得极低,"刘宋的艨艟进洲了。"
陈五屏住呼吸。晨雾里传来木桨拍水的 "吱呀" 声,越来越近。他摸了摸腰间的甜灯,金砂在掌心凝成狼形,狼眼处的金粒烫得慌 —— 这是甜灯第三次示警,也是第三次给他指路。
第一艘艨艟露出船首时,陈五看清了船头的兽头雕纹 —— 是刘宋水军的 "玄龟" 号,他在楼船图纸上见过。船舷挂着的牛皮盾还沾着昨夜的血,那是老周的渔船撞出来的。船尾的橹手有八个,汗水顺着光膀子往下淌,在晨雾里凝成小水珠。
"放竹钉!" 陈五低吼。
三百个陌刀兵同时掀开布,露出藏在竹筏底下的竹钉 —— 每根竹钉削得比箭还尖,浸过乌头汁,在雾里泛着青黑。竹筏被悄悄推向艨艟船底,竹钉擦着船板发出刺啦刺啦的响。陈五的竹篙猛一用力,竹筏卡进礁石缝里,竹钉 "咔" 地扎进船底的软木。
"漏水了!" 艨艟上的水兵喊起来。
陈五的刀出鞘时,晨雾突然被北风吹散。他看见第二艘、第三艘艨艟跟着进了洲,船帆半落,船桨搅得芦苇荡翻起绿浪。李将军的骑射手在北岸放火箭了,三枚火箭拖着红尾巴扎进最近的楼船帆,火舌舔着 "刘" 字旗,把旗角烧出个焦黑的洞。
"弩车转向!" 刘宋的指挥旗晃了晃。
陈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楼船的床弩开始调头,黑洞洞的箭槽对准北岸。可就在这时,张统领的陌刀队从东岸杀出来了 —— 他们趟着齐腰深的水,陌刀举过头顶,刀身映着晨光,像一片流动的银云。
"砍桨!" 张统领的吼声震得芦苇乱颤。
陌刀砍在船桨上的声音像劈柴。第一支船桨断成两截时,艨艟立刻打了个转,撞在旁边的战船上。水兵们举着短刀往下砍,可船舷离水面有一人高,刀砍了个空,反而被陌刀兵揪住裤脚拖进水里。
老周的渔船是从西岸冲过来的。二十条船装着浸了松脂的棉絮,船头绑着粗麻绳。陈五看见老周站在最前头,举着火折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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