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暑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琉璃瓦的檐角,吸饱了阳光,再化作无形的烙铁,烫着行走其下的宫人脊背。蝉鸣声嘶力竭,仿佛也在这百年不遇的酷旱里耗尽了最后的水分。养心殿的冰鉴散发着微弱的凉意,却驱不散赵琰眉宇间凝结的沉重阴云。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十份倒有八份带着刺目的“旱”、“饥”、“乱”字眼,字字如针,扎在心头。
“啪!”
一份来自河南道的八百里加急被狠狠摔在御案上,墨迹淋漓,力透纸背,字里行间皆是流民冲击官仓、哄抢粮种、地方官无力弹压的告急文书。落款处,河南布政使近乎绝望的笔迹在颤抖:“…刁民啸聚,口称‘新政夺天时,格物毁地脉’,砸毁墨衡大人所制新式龙骨水车三架…府兵力薄,恳请朝廷速发援兵弹压!”
“新政夺天时?格物毁地脉?”赵琰的声音低沉,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抬起头,视线越过殿内垂首屏息的几位重臣,投向殿外那片被烈日烤得发白、毫无生气的天空。“好大的罪名!好毒的舌头!”
侍立在一旁的王承恩,低垂的眼睑下精光一闪。他无声地趋前一步,将一份誊抄工整、字迹清秀的密报轻轻放在那份河南急报旁边。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殿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启禀陛下,东厂安插在流民中的眼线传回消息。此番骚乱,为首者并非寻常饥民,而是几个口音混杂、行踪诡秘之人。他们行动颇有章法,专挑新设的赈济点和水车工地下手,口中呼喊的,亦是精心编排过的词句,句句直指新政与格物院。”
殿内气氛陡然一凝。几位阁老交换着眼神,忧虑更深。这已非单纯的灾民求生,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对抗!
“哼!”一声冷哼打破了沉寂,兵部尚书戚光须发戟张,虎目含威,“宵小之徒,趁天灾作乱!陛下,给臣五千精兵,臣即刻南下,定将这群蛊惑人心、毁坏国器的逆贼连根拔起!砍了脑袋挂在城头,看谁还敢造次!”他声音洪亮,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震得殿内嗡嗡作响。
“戚帅息怒。”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压住了戚光的杀气。李岩出列,依旧是那身半旧的官袍,眉宇间带着连日操劳的倦色,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初。“此时大动刀兵,只会火上浇油,坐实了流言中‘朝廷暴虐’之说。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保住更多活命的口粮与灌溉的器械。”他转向赵琰,深深一揖,“陛下,臣请旨,即刻加派可靠官员,持圣旨分赴重灾区,督导‘以工代赈’事宜。凡参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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