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头儿!帆板组那边…测角仪…仪好像有点不对!角度…角度偏了!”
那惶急的喊声,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墨衡紧绷欲断的神经末梢。左肩的剧痛、眼球的灼烧、无休止的眩晕,所有折磨在这一刻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意志堤坝。他眼前骤然被浓稠的、翻滚的黑暗彻底吞噬,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沉重地向后软倒。
“大人!”小旗官肝胆俱裂,用尽全身力气扑上前,堪堪架住墨衡那具仿佛瞬间失去所有生机的躯壳。入手处冰冷湿滑,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衣甲,那分量沉得让小旗官心头狂跳。墨衡的头颅无力地垂落,下颌抵在冰冷的铁甲上,灰败的面庞上,仅存的那条渗血的眼缝也紧紧闭合,只有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证明这具身体尚未彻底归于尘土。
“墨头儿——!”虎子惊恐的哭喊在轴承旁炸响,带着绝望的颤音。几个离得近的老工匠也骇然失色,丢下手中的活计就要扑过来。
“都别动!干你们的活!”小旗官厉声咆哮,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嘶哑变形,他用肩膀死死顶住墨衡下滑的身体,右臂环抱住他的腰,“轴承!虎子!你他妈给我盯死轴承!磨不平,老子先剁了你!”他红着眼睛,如同护崽的凶兽,扫视着那些被惊惶攫住的工匠,“帆板组!谁再敢乱动一下仪器,军法从事!乱阵者,斩!”
小旗官的凶悍暂时压住了瞬间爆发的混乱。虎子浑身一颤,泪水混着汗水糊了满脸,却死死咬住嘴唇,将几乎要脱手的细砂布再次狠狠按在青铜轴承那细微的卷边上,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和恐惧都压进去。帆板组那边惶急的工匠也被军官和同伴死死按住,测角仪的铜盘在火光下闪着冰冷的光,那微小的角度偏差如同恶魔的狞笑。
墨衡的身体在小旗官臂弯里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破旧风箱撕裂般的倒气声。一股带着浓烈铁锈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那尖锐的痛楚和血腥味如同最后的强心剂,硬生生将他从彻底沉沦的黑暗中拽回一丝微光。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视野,彻底变了。
色彩完全消失。世界变成一幅晃动、扭曲、模糊不清的水墨画。近处小旗官焦急变形的脸,远处摇曳的火把,巨大的帆板骨架,都只剩下浓淡不一、边缘融化流淌的灰影。唯一清晰的,是左肩伤口那如同活物啃噬般的剧痛,是掌心被指甲刺破带来的尖锐刺激,还有怀中那份被汗水浸透、仿佛与皮肉粘连在一起的羊皮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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