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躬身退出养心殿,那扇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将皇帝的身影与那幅浸透朱砂的《大胤坤舆全图》一同封入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殿内,唯有窗外斜射进来的昏黄光线,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缓慢爬行,将赵琰孤独的影子拉得更加瘦长,如同悬崖边一株根系裸露、却依旧死死抓住岩缝的苍松。
颅骨深处,那属于“本源”的冰冷灼痛并未因驱逐了系统的“间意”而平息,反而在死寂中愈发清晰、刻骨。每一次脉动,都像是在提醒他:那名为“文明火种”的东西,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倒计时。消耗它?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0.1%,也如同在病人濒死的躯体上再剜一刀,只为换取片刻虚幻的安全。帝国的肌体,正从内部源源不断地生出腐朽的毒刺,企图扼杀这唯一的希望。庇护?他赵琰,堂堂大胤天子,竟要靠牺牲未来的存续,去换取一个本应由他来庇护的忠臣、一个本应由这煌煌天朝守护的希望?
荒谬!冰冷刺骨的荒谬!
他猛地睁开眼,深邃的瞳孔里没有半分迷茫,只有被怒火淬炼过的、磐石般的决绝。目光如实质的箭矢,穿透殿宇的阻隔,死死钉在坤舆图上那个被朱笔圈定的小点——野狗坡。流云涧的风轮,立起来了,那是李岩和无数工匠用命换来的骨架。但骨架,离转动,离抽水,还隔着千山万水。他仿佛能听到那工地上混杂着血泪与欢呼的喧嚣,能“看”到李岩苍白如纸的脸和洇开在尘土里的暗红。他更“看”到,在那喧嚣与血腥之下,毒蛇般潜伏的阴影,以及阴影深处,那永不餍足的、散发着腐朽恶臭的恶意!
“朕要水车转起来!”他无声地宣告,每一个字都在胸腔中撞击出金铁交鸣的回响,是对野狗坡的鞭策,更是对自身皇权与意志的锤炼。李岩必须活!水车必须成!这已非简单的抗旱工程,而是他与这帝国沉疴、与那无形黑手角力的第一线战场!本源灼烧的冰冷?那便让它烧!愤怒的烈焰?那便让它燃!在这绝望的焦土与微末希望挣扎的缝隙里,唯有此等淬炼,方能锻造出支撑这摇摇欲坠天穹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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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坡上的山呼海啸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沉重、更急促的搏动。墨衡嘶哑的吼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劫后余生者的心气与狠劲。
“干活——!”
命令落下,整个工地核心如同一架被重新上紧发条的庞大器械,爆发出远超之前的轰鸣。疲惫?伤痛?死亡的阴影?在皇帝口谕的肯定与李岩垂危的鞭策下,统统被碾碎在脚下!风帆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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