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若千钧。赵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盯在窗外那片刺目的白热里,握着寒暑针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无声的灾难,竟比北疆战场金戈铁马的厮杀更令人窒息。战场有敌人,有方向。而此刻,他面对的敌人是这无情的老天,看不见,摸不着,却步步紧逼,要将这刚刚喘息的帝国拖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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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言暗涌**
京城南郊,通往直隶的官道旁,一处供行商脚夫歇息的简陋茶棚早已空无一人。尘土厚积,棚顶茅草枯脆得仿佛一点火星就能燃尽。几匹骡马拴在枯树下,垂着头,口鼻处泛着肮脏的白沫,肋骨根根分明。
“格物院那群疯子!鼓捣那些铁疙瘩铜管子,挖山断脉,把龙王爷得罪狠啦!” 一个满脸风尘、嘴唇干裂起皮的老行商拍着桌子,粗陶碗里浑浊的泥水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看看!看看这天!百日无雨啊!这是老天爷降罪!降罪给咱大胤了!” 唾沫星子混着尘土飞溅。
他对面一个穿着半旧绸衫、商人模样的汉子,眼神精明地四下扫了扫,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老哥说得在理!我有个表亲在通州衙门当差,亲耳听那些官老爷私下议论…说格物院在玉泉山下搞的那个‘神机’大炉,日夜喷烟吐火,把地底下的水脉龙气都给烤干了!那炉子,就建在龙脉的腰眼子上!这不是作孽是什么?”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前工部张阁老,清流领袖啊,为啥被…咳,还不是因为反对这些邪魔歪道?唉,忠臣蒙冤,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咯!”
“嘶——” 周围几个同样被酷热和路途折磨得麻木的旅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瞬间爬满惊惧和怨愤。一个挑着空担子的农夫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绝望的光:“龙脉…毁了龙脉?!难怪俺们村头那口养活了十几代人的老井,一夜之间就干了底!这是要绝我们的活路啊!天杀的格物院!” 愤怒的咒骂声在死寂燥热的空气中迅速传染开来,像一点火星溅入干透的蓬草。
不远处,一队插着“陈记”号旗、装载着沉重货物的骡车正艰难地挪动。领头的管事陈平抹了一把脸上滚烫的汗水,听着茶棚那边传来的越来越激烈的咒骂,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烦躁地挥了挥鞭子,催促牲口快走。商路就是命脉,如今这鬼天气,水路几近断绝,陆路更是艰难百倍。更可怕的是人心,这些恶毒的流言一旦散开,比烈日更能烧毁一切。他忧心忡忡地望向京城方向,不知东家陈元此刻正面临怎样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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