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微垂的眼睑下精光一闪,斟酌片刻,回道:“禀陛下,此子形如熊罴,性烈如火,桀骜刻骨,恨意滔天,确乃狄酋嫡系悍狼之姿。然…”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老辣世故的洞察,“老奴观其咆哮之时,虽状若疯虎,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惧**。非惧死,乃惧其父王之怒,惧其部族前程尽毁于此行。其狂悖之态,恐有七分是真,三分…是做给陛下,亦是做给可能窥探之人看的。”
“惧?”赵琰脚步未停,唇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惧其父王因他而彻底丧失谈判余地?还是惧他这枚弃子,最终连最后一点牵制之用都失去?”
“陛下圣明。”王承恩躬身,“此子乃烫手山芋,亦是窥探狄酋虚实之窗。其恨意是真,其求生之欲,亦未必是假。此中分寸,老奴与戚将军自当拿捏。”
赵琰不再多言。王承恩的洞察印证了他自己的判断。乌恩奇是一头受伤且被困的猛兽,其咆哮既是发泄,也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试探。如何利用这枚棋子,既不能让其挣脱束缚反噬,又要榨取其最大的价值,将是北疆后续博弈的关键。
行至一处相对僻静的关墙拐角,赵琰停下脚步。此处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工坊区升腾的烟火和隐约传来的锻造声。王承恩立刻会意,挥手示意侍卫在十步外扇形警戒,自己则垂手侍立皇帝身侧。
“墨衡,”赵琰的目光投向军械所议事厅的方向,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静,“方才议事厅内,他所问…过于精准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王承恩的头垂得更低,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了一下,仿佛在掂量着无形的线索:“陛下明鉴。墨总工所言之‘侧舷列炮’、‘巨木叠层’、‘帆索布置’,绝非寻常工匠能凭空推演得出。即便他天纵奇才,观狄人箭簇、研前代笔记,也断难在‘多层炮窗’四字之下,瞬间勾勒出西夷炮舰全貌。此等见识…老奴斗胆,恐非此世之学。”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掠过赵琰的侧脸。他深邃的眼眸中映着灰白的天空,看不出情绪。王承恩的话,点破了那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墨衡的“推演”,已经超出了合理怀疑的范畴,触及了那个赵琰自己深藏于心的、关于“非此世”的隐秘。
“锦绣阁的灰烬里,可曾扒出过关于‘海图’、‘西夷船炮’的只言片语?”赵琰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仿佛在问一件寻常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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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立刻回道:“回陛下,锦绣阁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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