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紫禁城,死寂中透着一股渗进骨缝的寒。值房内,一灯如豆,昏黄的光晕艰难地撕开浓重的黑暗,只勉强照亮桌案一角。王承恩枯瘦如鹰爪的手指,正死死按住一份誊抄的卷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那薄薄的纸张抠破。卷宗抬头,赫然是三个字——锦绣阁。
“锦绣阁…又是锦绣阁!” 王承恩的声音压在喉咙里,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他那张向来刻板得如同石雕的脸上,此刻肌肉微微抽搐,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三个字,仿佛要将它们从纸上剜出来。昨夜从司礼监档房深处翻出的这份秘档,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头。
档房积年的灰尘气味似乎还粘在鼻腔里。他记得自己是如何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在堆积如山的故纸堆中翻检了整整三个时辰。灯油添了一次又一次,烛泪堆满了烛台。终于,在一份落满灰尘、记录天顺十八年(先帝年号)内廷采买杂项的陈旧簿册里,一行蝇头小楷撞入了他的眼帘:
“……靖王府于锦绣阁订制‘云鹤翔天’织金锦帐一顶,纹样逾制,形似五爪,工部侍郎周延礼密奏弹劾,事涉宗亲,留中未发。”
“形似五爪!”王承恩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这四个字上重重划过,留下深深的凹痕。逾制!这是足以杀头的大罪!那所谓的“云鹤”,其爪趾分明被刻意织造成了五爪之形!虽隐于祥云仙鹤之间,意图掩人耳目,但这手法,瞒得过工部那些敷衍了事的庸吏,如何瞒得过他王承恩这双在深宫沉浮数十年、看惯刀光剑影的眼睛?更何况,这锦绣阁,偏偏又和那封染血的狄人密信里提到的“贵人”暗通款曲的绸缎庄,名字分毫不差!
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升。靖王!当今天子的亲叔父,权势熏天!他的王府私库,竟敢偷偷订制僭越五爪龙纹的织品?这仅仅是为了满足其骄奢淫逸的虚荣,还是……另有所图?那“形似五爪”的纹样,是试探,还是昭示?王承恩枯槁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这深潭,比他预想的还要浑浊、还要凶险万分。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起的风几乎将烛火扑灭。值房狭小的空间更显压抑,沉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他踱到窗边,一把推开沉重的木窗。冷冽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卷走了室内那点可怜的暖意,也让他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窗外,紫禁城庞大的轮廓沉在黎明前最深的墨色里,只有远处巡夜禁军手中灯笼的微弱光点,如同鬼火般在宫墙夹道间缓缓移动。
天边,启明星孤独地悬着,光芒微弱却执着。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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