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炮橇在加固的绳索牵引下,发出刺耳的呻吟,碾过染血的冻土与尚未被新雪完全覆盖的残肢断戟。两百玄甲重骑如同移动的钢铁壁垒,将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紧紧拱卫在中心。风雪并未停歇,反而愈发狂暴,呜咽着卷起地上的碎雪与血腥气,扑打在冰冷的面甲和疲惫的脸上,仿佛要彻底抹去这场惨烈遭遇战的痕迹。
王启年几乎将自己钉在了炮辇上。老匠作枯瘦的身躯裹在沾满血污和泥泞的破袄里,抵御不住北疆彻骨的寒风,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然而,他布满冻疮和老茧的双手,却像铁钳般死死抓住炮橇粗糙的边沿,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那根横卧在简陋木架上的黝黑炮管。炮管尾部那处狰狞的凹痕,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深深灼痛着他的心。元帅戚光临行前那锐利如鹰隼的一瞥,李严大人昏迷前那句“关乎雁回关存亡”的嘶哑恳求,还有张猛那孩子被巨石吞没前最后决然的背影……无数张面孔,无数声呐喊,都压在这冰冷的钢铁之上。
“必须…必须立刻修补……”王启年口中无意识地喃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抗席卷全身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寒冷。他挣扎着,试图在颠簸的炮橇上稳住身体,从怀里摸索出他视若珍宝的工具皮囊——里面装着几件最趁手的小锉、卡规和一把磨得发亮的黄铜放大镜。
张都尉策马行在队伍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标枪,铁铸般的面甲下只露出两道锐利而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风雪弥漫的前路与两侧起伏的雪丘。戚帅临别的军令——“务必将此炮与匠师安全送达”、“此令,重于尔等性命”——字字千钧,压在他的肩头。他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那里紧贴着那卷从狄人军官尸体上搜出的、染血的羊皮密信。信上的内容,如同毒蛇盘踞在心头,带来阵阵阴寒的不安。他不敢深思,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灌注在护卫任务上。
“稳住!跟上!保持队形!”张都尉的吼声穿透风雪,低沉而有力,指挥着队伍在崎岖的官道上艰难前行。玄甲重骑们沉默地执行着命令,只有战马沉重的喘息和铁蹄踏碎冰雪的沉闷声响。几匹临时套上绳索拉炮车的备用战马,鼻孔喷着粗大的白气,每一次发力,受伤的墨龙便在旁边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痛楚的哀鸣。墨龙拖着受伤的后腿,顽强地跟在安置李严的担架旁,时不时用温热的鼻子轻轻触碰主人垂下的、毫无知觉的手。
队伍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沉重的炮管,散架的炮橇,疲惫带伤的人马,以及越来越猛烈的风雪,都成了巨大的拖累。每一次炮橇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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