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的沈家村,至今还立着块无字碑。
那是天宝七年的事。头年秋,安禄山的狼旗刚在渔阳城头竖起,京畿道的百姓还在传着沈大将军破契丹的旧话——三年前他在渔阳城下斩了契丹可汗,马刀挑着那串狼牙项链献给陛下时,金殿上的老臣们都红了眼,说这是本朝开国以来最痛快的胜仗。
沈铁衣的名字,在长安酒肆里是能换三坛烧刀子的。茶棚里的老丈总爱摸着胡子说:"那沈将军啊,生得比门神还齐整,跨下乌骓马跑起来带起一阵风,手中亮银枪挑开二十斤重的铁胎弓,箭簇能穿透三层牛皮甲。"小娃娃们追着纸鸢跑过朱雀大街,嘴里喊的都是"沈爷爷来啦",惹得卖糖葫芦的老汉直笑:"小崽子们莫闹,沈将军在边关呢,哪得空来?"
可谁能想到,这样的英雄,会在天宝八年的雪夜被押进大理寺。
那夜的雪下得急,沈铁衣的玄色大氅上落满雪粒子,像撒了把盐。他站在阶下,望着大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李隆基正捏着茶盏,指节发白。"铁衣啊,"皇帝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张尚书说你私吞军粮二十万石,又与叛军暗通书信......"
"陛下!"沈铁衣突然吼出声,震得殿角的铜铃嗡嗡响,"臣在渔阳时,连军马吃的草料都亲自过秤,军粮仓的钥匙昼夜挂在腰上!至于通敌......"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伤,"这是去年八月,臣追击叛军到桑干河,被乱箭射的。若臣有二心,早该在渔阳城头挂了首级!"
李隆基的手一抖,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八瓣。阶下的张九龄之孙张说跪在前头,抬头时眼里闪着冷光:"陛下明鉴,这是从沈府抄出的密信,上有安禄山印鉴。"
沈铁衣的目光扫过那几页染了墨的纸,突然笑了。他想起三日前入宫时,张说曾在偏殿拉住他的袖子,说:"将军功高震主,何不学学萧何自污?"当时他只当是醉话,如今才明白——原来那些所谓"通敌"的书信,根本是他出征前让亲兵帮着写的家书,被张说换成了伪造的印鉴。
"陛下若信臣,"他弯腰捡起一片碎瓷,割破指尖,在青砖上抹出血痕,"这血能证明清白;若不信......"他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男人,"臣死之后,恳请陛下允臣归葬沈家村,不必立碑。"
李隆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内官忙上前替他捶背。沈铁衣知道,这咳嗽声里藏着多少无奈——安禄山的二十万大军压境,朝堂上的大臣们恨不得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他头上,好让陛下觉得"至少还有忠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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