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杨青青便来叩门。往日明艳的眉眼此时泛着青灰,绢帕在指间绞成麻绳,声音也像浸了水的棉絮,她柔声说道:“求夫人准我回娘家将养几日。”
我望着案头将熄的烛火,蜡泪凝成暗红的珊瑚枝。上个月也是这般光景,穿石榴裙的女子倚在侯爷臂弯里,鬓边金步摇晃得满室生辉。
那时我接过杨青青奉的茶盏,滚水溅在手背上,对方连帕子都懒得掏。
“去吧,回去瞧瞧也好。”我将鼻烟壶推过案几,镂空银球里薄荷香丸滴溜溜转。
廊下扫洒的粗使丫头探着头张望,见那抹桃红身影穿过月洞门,衣带被晨风吹得凌乱。
茶房里飘出细碎的絮语,秋菊磕着瓜子嗤笑道:“前日还要抹脖子呢,这会倒想起回娘家了。”秋兰往铜盆里添热水,白汽模糊了眉眼,她说道:“终归也是可怜人,以为做了姨娘就高枕无忧了。”
秋菊唾了一口,“就她那寻死觅活的模样,真是够了,也是夫人好性子,容她这般胡闹,换成是我,早就把她打发回去了,满京城也找不出她这般胡闹的姨娘。”
“就你这个厉害性子,谁娶你不得掂量一下。”秋兰笑道。
“前几日,侯爷宠她,她给夫人敬茶,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失手了,把夫人的手都烫了,夫人还原谅了她,换成是我,不说把她赶出去,至少也得让她去跪佛堂。”秋菊在为我打抱不平。
两个丫头正在磨牙,我也未多言,杨青青垂着头从荣曦堂出去了,秋叶老远就把她接了去。
这又是何必呢?不过是争吵几句,动不动就回娘家去,后宅女人谁没有个争吵的时候呢?
我没空理睬她那些小事,我抚过账册上朱砂圈的数字,心里在盘算着账目。
绸缎铺子的收入,西郊田庄的租子,侯府上下三百余口的嚼用,流水般从指尖淌过。
我忽然记起秋霞已有三日未露面了,那丫头素来勤勉,连洒扫都要抢在头一个。
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扑在窗纱上,我唤人取来青缎包袱,两匹素罗并着老参,随着鼻烟壶一同送往城南槐花巷,文家那远亲好久不来了,文子安最近很忙,但是这门亲,我不能不认,毕竟还关乎秋霞的幸福呢。
此时,檐角铁马叮咚响,惊起瓦楞上打盹的灰雀。
晨雾裹着柳絮在檐角打转,秋月倚着青石井栏绞干抹布。秋菊端着铜盆经过,忽地噗嗤笑出声,说道:“秋霞这两日总往角门溜,莫不是西墙根埋着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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