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有鹰愁崖,崖高万仞,罡风如刀。崖顶寸草不生,唯见森森白骨铺地,间有零星碎布缠绕其间。此乃天葬台,亡魂升天之梯。达瓦天葬师世代居此,以刀解尸身,引秃鹫食之,助亡者魂归苍穹。其人寡言,面色如古铜刻就,眸子里沉淀着生死之间的寂静,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魂魄。
山脚下扎西老爷府邸却与这肃穆截然不同。其子罗布少爷,年方十八,骄纵跋扈,视人命如草芥,尤其厌恶天葬师那身浓重的血腥与酥油混合的气息。每闻崖顶鹰唳凄厉,必以袖掩鼻,满面嫌恶:“腌臜行当!污秽不堪!死后若喂了那肮脏扁毛畜生,不如挫骨扬灰!”
一日,罗布纵马踏青,马蹄翻飞,惊散羊群无数。行至天葬台山腰,恰逢达瓦背负一裹着白布的尸身,沿崎岖小径艰难上行。那尸身裹布被山风掀开一角,露出死者青灰僵硬的脚踝。罗布顿觉一股寒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胃里一阵翻腾。
“晦气!” 罗布勒马厉喝,马鞭破空,“兀那贱役!背着秽物,还不快滚开,挡了少爷的路!”
达瓦脚步未停,只微微侧身让道,浑浊的眼珠如古井无波,淡淡扫过罗布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聋了不成?” 罗布见其无视,怒火更炽。他猛催坐骑,竟直直冲向达瓦身侧。马蹄裹挟着劲风,不偏不倚,狠狠踢中达瓦身后那卷白布包裹的头颅位置!
“噗”一声闷响,如同朽木碎裂。那白布包裹猛地一震,一颗早已失去水分的干瘪头颅竟从布卷中滚落出来!它顺着陡峭山坡一路弹跳翻滚,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对着罗布的方向,最终卡在一块黝黑岩石缝隙里,下颌骨怪异地张开,仿佛无声的嘲笑。
罗布瞬间脸色煞白,握着缰绳的手抖如筛糠。一股冰冷的、带着尸臭的阴风,似乎从那空洞的眼窝里直吹出来,钻进他的骨髓。
达瓦停下脚步,默默回身,走到岩石边,俯身拾起那颗头颅。他粗糙的手指拂去沾上的泥土,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小心翼翼地将头颅重新包裹好,系紧白布,再不看罗布一眼,背负着亡者,继续向鹰愁崖顶攀去。山风呜咽,将他破旧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背影融入灰暗的天色里。
自那日起,罗布便似换了个人。夜不能寐,稍有风吹草动便惊跳而起。他总觉得那被马蹄踢飞的头颅,那双空洞的眼窝,无时无刻不在暗处盯着他。白日里精神恍惚,茶饭不思,丰润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有鬼!有鬼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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