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的琴技虽非绝顶,但此刻心无旁骛,全凭一腔真挚心意与窗外之音相和,竟也弹得圆融流畅,情韵盎然。琴声时而如雨打芭蕉,清脆跳跃;时而如风入松林,幽咽低回;时而又如珠落玉盘,叮咚错落。窗外的清音则始终如影随形,或如空谷回响,或如清泉漱石,为他的琴音添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灵性与空明。
琴与不知名的清音相和,在这江南缠绵的雨夜里,编织出一张无形而美妙的网,将小小院落温柔地笼罩。沈青崖沉浸在一种奇妙的通感之中,仿佛指尖流淌的不是琴音,而是窗外那簌簌的雨,那清冷的夜气,甚至…是梅树下那素白身影悄然流转的眼波。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散入雨丝风片。窗外的清音也悄然止歇,只留下更深的寂静,仿佛天地都在回味。沈青崖指尖按在犹自微微震颤的琴弦上,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这一夜的相和,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传递了一种心意相通的美妙。
自此,夜夜听雨,便成了沈青崖生活中最深的期盼。胡四姐的清音总是如期而至,而他也必定调好“幽泉”,焚香静待。他的琴艺在与那无形天籁的应和中突飞猛进,指法愈发圆熟,心境也愈发澄澈空明。有时他弹奏古曲《高山流水》、《梅花三弄》,窗外的清音便如遇故知,相和得丝丝入扣;有时他即兴抒发胸臆,那清音亦能敏锐捕捉到他心绪的起伏,或激昂,或低徊,无不熨帖。
两人隔着雨幕、窗棂与庭院,以音律为桥,心意相通。沈青崖知道了她偏爱清微淡远之音,尤喜《鸥鹭忘机》的疏旷;她也似乎懂得他笔下山水间的孤寂与不甘。他会在白日画好一幅雨荷图,题上小诗,傍晚时分悄然放在“寄庐”门外的石阶上,用一块干净的小石子压住。翌日清晨,那画便不见了,石阶上有时会多出一枝带着晨露的栀子,或是几片脉络清晰的梧桐叶,叶上有时会用极细的墨笔写着一句半句前人诗词,字迹清丽飘逸,如簪花小楷。
一来二去,虽未曾再直面交谈,一种无声的、温暖而默契的情愫,却在雨声与乐音的滋养下,在诗画往还的酬答中,悄然生长。
这一日,沈青崖接了城中“墨韵斋”一大单抄经的活计,报酬颇丰,足以支撑数月用度。他心中欢喜,抄录得格外用心。待得搁笔,已是红日西沉,暮色四合。他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想起多日未曾好好作画,便铺开一张上好的素宣,准备画一幅工笔的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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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调好颜料,窗外忽传来阿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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