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的暗青色,不知是何材质,散发着陈旧纸张和墓穴泥土混合的腐朽气味。
“三郎,” 白无常的声音轻快得如同问候老友,“‘阴阳契’运转,需以生者血印为引,引动生死簿之力,方能维系你这‘借来’的阳寿流转不息。此乃天道之规,莫要迟疑。” 他修长惨白的手指优雅地翻开那暗青色的簿册,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扭曲古怪的字符,如同无数挣扎的虫豸。其中一页上,赫然印着李三郎那个暗红刺目的指印,旁边一行细小的血字正发出微弱的、不祥的红光。
“签…签谁?” 李三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撕裂。
白无常笑而不答,只是将簿册又往前递了递,那页上的血印红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轻轻扫过李三郎惊恐的脸。
李三郎明白了。他成了这恶毒契约的奴隶,白无常是那索债的阎罗。他颤抖着,再次咬破指尖。这一次,眼前闪过王屠夫青灰的脸。他闭上眼,心中闪过村头那个总爱占小便宜、偷过他田里几个瓜的老光棍刘二的脸。血指印按落在那冰冷的簿册上,如同按在烧红的烙铁上,带来灵魂灼烧般的剧痛。白无常满意地合上册子,身影连同惨绿的光晕,一同隐没在黑暗中。
次日,村头传来消息:老光棍刘二,昨夜在自家破屋里,好端端地一头栽倒在灶台前,气绝身亡。死状与王屠夫一般无二,青灰的脸,圆睁的眼。
噩梦就此循环。每逢朔望之夜(初一、十五),白无常必然准时出现,手持那本索命的暗青簿册,带着温煦如毒的笑容,索要新的血印。李三郎的恐惧在堆积,良心在日夜煎熬中逐渐麻木。他开始如数家珍般在心底盘算:村尾那个曾与他争过田埂、骂他绝户的张老倔?东头那个吝啬刻薄、放印子钱逼死过人的赵财主?甚至…是那个总在背后嚼他舌根、说他痨病鬼晦气的远房表婶?每一次按下血指印,都伴随着一个熟悉或不那么熟悉的名字从这世上突兀地消失,留下一具青灰僵硬的尸体和一片惊恐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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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安抚内心的恐惧和那日益深重的负罪感,李三郎开始疯狂地散财。他变卖了家里仅有的几亩薄田,又贱卖了祖上传下的、早已朽坏的几件旧家具,换得些许铜钱。他拿着这些钱,买来香烛纸马,颤巍巍地爬到后山,在他父母那两座荒草萋萋的土坟前,点燃香烛,焚烧纸钱。纸灰被山风卷起,打着旋儿,如同黑色的蝴蝶扑在他满是泪痕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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