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牧场的苜蓿香还没散尽,朔方城的热浪就裹着铁屑味扑了满脸。第七日头晌,刘妧撩开蹄铁工坊的粗布门帘时,先听见的是叮叮当当的锤声,混着风箱呼嗒呼嗒的响。锻造炉口窜出的火舌舔着炉壁,把旁边工匠的脸映得通红,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滚,滴在脚边的青石板上,滋啦一声就蒸干了。
“公主您瞧,”老工匠铁头举着副刚锻好的蹄铁,凑到亮处,“按您说的法子,把炉温提到能化铁水的份上,这铁打得是真瓷实。”他用锤子敲了敲蹄铁边缘,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昨儿个拿给营里的老马试了试,跑了十里地,蹄铁底儿愣是没见着啥磨损。”
刘妧接过蹄铁,入手沉得很。这是工坊里按老法子锻打的熟铁蹄铁,边缘还带着手工锤打的痕迹,弧度也不大规整。她想起前几日让霍去病从军营里收上来的断蹄铁,好些都是从接缝处裂开的,断面粗糙得像锯齿。
“铁头师傅,”她指着蹄铁内侧,“您看这儿,要是能打薄些,马儿踩地会不会更轻便?”
铁头挠了挠头,满手的铁屑簌簌往下掉:“轻便是轻便,可太薄了怕不耐磨啊。前儿个有个羌地来的匠人说,他们打蹄铁都得留三分厚,说是‘厚铁才能护马蹄’。”
正说着,外头忽然吵嚷起来,还有人使劲擂门。“开门!开门!叫你们公主出来!”
刘妧把蹄铁递给旁边的学徒,撩开门帘出去。只见工坊外头围了百来号人,领头的是个精瘦的汉子,穿着件没袖子的羊皮褂子,腰间挂着把油光水滑的蹄铁锤,锤头磨得发亮。他身后的人举着木牌,上面画着些看不懂的图腾,还有人扛着根木头柱子,上头雕着匹飞马。
“你就是刘公主?”那汉子开口,声音跟破锣似的,“我听说你在这工坊里搞邪门歪道,用铁模子压蹄铁,还要拿那什么‘自动钉蹄机’给马儿上铁掌?”他指了指工坊,“我羌人世代给河曲马钉蹄铁,每副蹄铁都得经山风淬火、雪水打磨,你这算学法子,莫不是要断了天马跟牧人的羁绊?”
这人是羌地蹄铁匠的领袖羌戈,祁连山那片的铁矿脉,有三成在他家手里。刘妧记得前几日查账本,军马场买的蹄铁里,有不少是从羌戈那儿来的,看着花哨,价钱也贵,可没用到半月就出问题,好些士兵都因为蹄铁断裂摔了马。
她没接话,只是朝工坊里喊了声:“把前儿个收上来的羌地蹄铁拿出来。”
学徒抱出一捆蹄铁,锈迹斑斑的,好些都裂了缝。刘妧捡起一副,指着蹄铁根部:“羌戈师傅,您瞧这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