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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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天坛山无为观首徒文易情铸成神迹，得登天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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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他做毕了一件惊世骇目的大事，那大事能抵羿射落九日，禹化熊开山，无数修道人对其景仰膜拜。于是紫宸太上帝也为之震动，命九天仙班夹道迎列。从此，他攀上天磴，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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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易情升天之后，城郭村屯里的家户都在土墙、神龛里贴上了他手持铁笔、脚踏妖鬼的画像，画里的他明明是个白面郎君，却挥舞大刀，着一身耀武扬威的鳞甲。窗槅子、院门砖上都篆着他的脸盘，瞑目抿口，白晃晃的，甚而吓得小儿不敢夜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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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照四海，名施后世，留下的言辞皆被奉为圭臬，化作金科玉律。抚育他长大成人的道观从此香火鼎旺，地亩广增。天南地北而来的香客如流，他踏过的土、阅过的经卷、使过的法器被人争攘。许多女孩儿红妆盛扮，待字闺中，便是盼着有如他一般的男子前来明娶，花囊、篦梳堆塞无为观的琉璃门槛，观中的槐树上系满如瀑的相思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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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近世千百年，文易情也确是个惊世绝伦的人物。凡人本该一辈子犁田织布，或是领些微薄年工价银糊口，可他却以凡躯创下神迹，荣登九霄，是凡世间的一代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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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如今，那本该是天之骄子的人物却并无祥云绕身，而是蓬头跣足，满面尘灰，在人世间跌撞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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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叫化子在满地的树阴里慢腾腾地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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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珠子从他的下巴滑落，在青砖上落下铜钱似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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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他从马屯街走到了喧闹沸扬的西大街，又缓步迈上卫河桥。桥墩上刻着吮水化蛇，面目狰狞，咧着血盆似的嘴，像在对他无情讥笑。蹲踞在他肩上的乌鸦望了一眼，又将头飞也似的旋回。叫化子曳着步子走近桥栏，仿佛洒满碎金的河带里映出他孤伶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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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上行客甚少，少年左顾右盼，见无人望着他，便笨拙地翻过栏板，沉重地摔进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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