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人平日除了除夕和老爷子的寿诞,也很少聚得如此齐整,自是一番欢乐景象。
第二天,光绪二十六年闰八月廿八"(注:1900年10月21日),卯时三刻,甬道街青石板上已泼了三道净水。王宅正门罕见地卸了黑漆门板,九路鎏金铜钉被擦得锃亮,两尊石狮颈上系了红绸,狮口含的玉球竟换成南洋来的水晶珠——昨夜从翠湖别院库房翻出的稀罕物。门房老赵头缩在耳房,隔着窗棂窥见长街尽头乌压压一片旗影,忙冲内院扯嗓子:“鸣炮!钦差过金马坊了!”
八名营兵扛着“肃静”“回避”朱漆牌导引,紧随其后是两面杏黄龙旗,旗角在滇地湿风里猎猎作响。十六人抬的绿呢大轿上,云南巡抚李经羲端坐如钟,补服孔雀纹在晨光下泛着靛青。按朝廷规制,这种场合应该是下面的布政司派员宣诏即可,他本不必亲来。但昨夜云贵总督丁振铎一句“王炽献金助饷,朝廷要大赏。君若无暇,我待亲往”,硬是逼他寅时便顶戴齐整出了衙门。现在京师还在洋兵手里,各地督抚都在西安行在派了心腹打探朝廷举措,自然都知道云南王家此次庚子西狩中立了多大的功勋。尽管官方一直未公开此事,甚至此次褒奖都是用的王炽当年的功绩作为名头,但越是如此,便越说明其家功绩简在帝心。
轿后四辆骡车,满载黄绸覆盖的赏赐:头车是鎏金“急公好义”御匾,二车十箱官银贴着户部封条,三车苏绣诰命轴子用檀木匣盛着,末车竟拴了头活鹿——李巡抚特意添的彩头,暗合“福禄双全”的吉兆。
王家祠堂前,三丈猩红波斯毯从影壁直铺到香案。王炽着簇新的二品锦鸡补服,珊瑚顶戴下白发梳得一丝不乱,身后乌泱泱跪着七房妻妾、三子二女,再后是掌柜、佃户头目并三十六名青衣小厮。女眷们裙裾下露出鞋尖,有眼尖的瞥见三姨太绣鞋缀了龙眼大的东珠——这是逾制,但今日谁敢挑王家的错?
“圣——旨——到——” 赞礼官拉长的调子惊飞檐角铜铃下的家雀。李经羲踩着小厮脊背下轿,黄绫圣旨高举过眉,八名戈什哈按刀分立两侧。王炽率众三跪九叩,额头触地时瞥见香案上那尊钧窑香炉——戊戌年李中堂过滇时赏的,此刻焚的却是印度龙涎,比宫里用的还醇厚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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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李巡抚的官话掺着徽州腔,王炽垂眼盯着青砖缝里一只僵死的秋虫。当听到“赠尔三代荣禄大夫”时,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一颤。跪在末位的庶子王尧图却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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