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钟囚

黑暗被青铜震颤的余韵撕开时，陆昭然发现自己悬在虚空。

脚下是倒悬的青铜编钟群，最小的钟也有磨盘大小。钟体裂纹中渗出的暗绿色铜锈如同活物，蜿蜒出人耳轮廓的纹路。他伸手去抓漂浮的锁链，指尖却穿透虚影——这才惊觉自己的身躯正逐渐透明，唯有耳后九星连珠胎记泛着血光，与掌心徵音碎片的赤芒遥相辉映。

"别碰那些裂缝。"苏璃的声音裹着回音从头顶传来。

紫衣少女倒立行走在钟群之间，九条狐尾缠住十二根音律锁链，尾尖金铃随着锁链摇晃奏出《安魂调》。她左肩被慕清寒刺穿的伤口正渗出琉璃质感的血珠，每一滴悬浮的血珠里都映着外界场景——玄霄剑修正以燃烧寿元为代价，将本命剑捅入音隙裂缝。

**咚——！**

剑气与青铜钟阵碰撞的轰鸣声中，陆昭然突然捂住耳朵。钟体裂缝里涌出千万人的呢喃，声调与阿娘自毁前吟诵的镇魂咒如出一辙。那些声音钻入耳蜗时化作细小的青铜钩针，在他脑仁上篆刻着支离破碎的音律符文。

最大的编钟突然龟裂，裂纹如血管般蠕动，拼凑成完整的商音图腾。

琥珀色黏液从钟内人形凹槽渗出，一具身披天音阁道袍的干尸缓缓立起。尸体下颌骨挂着半截焦尾琴弦，枯指捏着的妖族玉珏，与苏璃腰间玉佩的缺角严丝合缝。

"三百年前的刑律长老…"苏璃金瞳燃起幽火，狐尾鳞甲炸开，"原来被炼成了镇钟傀。"

干尸喉管发出管风琴般的闷响，黑色潮水从它七窍喷涌而出。陆昭然嗅到熟悉的血腥甜香——与阿娘咳在药碗边缘的血沫完全相同。潮水中浮现的幻象令人窒息：三百名天音阁弟子倒悬在青铜锁链上，琵琶骨穿刺处生长出音律藤蔓，他们的惨叫声被编钟转化为青色灵力，源源不断注入钟顶的商音碎片。

"原来这才是灵歌碎片的真相…"少年踉跄后退，脚跟撞上漂浮的宫音残碑。

碑文突然活过来般缠绕他的脚踝，蝌蚪状的金色文字顺血脉钻入心脏。剧痛中他看见阿娘年轻时的幻影：她跪在同样的青铜钟前，用嵌着宫音碎片的银锥刺入眉心，血滴在钟面凝成"宁碎天道不违本心"八个狂草。

慕清寒的剑气如银龙破空："妖女，你竟敢私启禁阵！"

白衣剑修浑身浴血闯入虚空，心口镇魂印已蔓延成蛛网状。他手中的「九霄龙吟剑」裹挟黑金双色火焰，剑气扫过之处，青铜钟表面浮现琴弦勒杀女修的幻影——女修腹部的隆起与苏璃玉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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