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周官》有云:"司空掌百工之事,辨其苦良,计其功庸。" 然自吴越分治,工部渐成贪墨渊薮,物料折耗、工食克扣之弊积重难返。谢渊既辞清贵之职,踏入这腌臢所在,所见所闻无不是对心志的淬炼。屈原《九章》言 "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正合此际 —— 当少年清吏面对满室陈疴,是随波逐流,还是破壁而歌?且看他如何在泥淖之中,踏出第一条清正之路。
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
永熙二年季夏,日轮高悬,吴都街巷蒸腾着柏油气息。谢渊身着七品青衫,腰悬新铸的工部铜牌,随主簿穿过仪门。朱漆剥落的门楣上,"司空署" 三字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难辨,唯有两侧 "经邦论治饬材辨用 " 的楹联,还勉强维持着官署的体面。
"谢大人请。" 主簿陈升弓着背,语气里带着三分不屑、七分怜悯,"西厢房虽偏,却清静,最宜观政。" 长廊两侧,吏员们或靠在廊柱上打盹,或聚在阴影里窃语,见谢渊走过,议论声如蚊蝇般传来:"就是那个放着翰林不做的愣头青?听说他爹当年在盐运司也吃过亏,怎么没学乖?"
厢房推门而入,霉味混着桐油气息扑面而来。三尺宽的木案上,积尘足有半寸,十数捆竹简歪歪斜斜堆着,封皮上 "永乐十三年砖料账宣德五年工食簿 " 等字样已漫漶不清。谢渊却眼睛一亮 —— 这些被同僚视为累赘的陈年旧账,恰是打开工部黑箱的钥匙。
他挽起袖口,先用湿布擦净案头,才小心翼翼翻开第一卷。泛黄的竹简上,"扬州府解送城砖二十万块,实收十五万" 的记载触目惊心,批注栏里墨迹新鲜:"水陆折耗,例得扣除"。谢渊指尖划过竹简,想起父亲曾说:"凡折耗逾三成者,必是中饱私囊。" 再翻数页,工食银发放记录更显蹊跷:"瓦作李三,月领米三斗,实得一斗五升",同一姓名下,画着不同笔迹的领签。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谢渊抬头,见一名皂隶抱着新收的文牍走过,腰间银鱼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 正是太府寺的标记。他忽然想起昨夜父亲展开的漕运图,那些标着 "王记米行" 的商号,与工部指定的供应商名录完全吻合。
"大人可要用茶?" 杂役老周佝偻着背进来,陶碗里的茶汤浮着几片枯叶。谢渊刚要开口,老周突然压低声音:"若查工食账,可去后巷找老石匠刘三,他儿子上月刚被工头打断腿。"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咳嗽声,老周慌忙退下,袖口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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