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份被“大局观”砂纸打磨得圆滑无比、棱角尽失的报告最终稿。那上面,7号管道的致命裂纹被描绘成无关痛痒的“老化现象”,75%的失效概率变成了轻飘飘的“需关注”,刻不容缓的更换方案被稀释成遥遥无期的“研究后续措施”。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攫住了他。在机务段,探伤仪上一个异常的波形峰值,都意味着必须立刻查明、绝不放过;而在这里,关乎人命和重大财产损失的确凿风险,却需要在文字的迷宫里被精心模糊、被刻意弱化,以满足某种看不见的“平衡”和“稳妥”。技术的精缺,在这里成了一种需要被驯服的“异端”。
“……懂了,王科。”林野最终吐出几个字,声音低沉。他伸出手,没有再看王科长,只是默默地将那份“稳妥”的最终报告稿收进了抽屉最底层。那份布满红批的原稿,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纸张的边缘深深陷进掌心。
王科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又成功塑造了一位“成熟”的机关新丁。“这就对啦!好好干,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他端起那杯象征“先进”的枸杞茶,心满意足地踱回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荧光灯管发出的轻微电流嗡鸣。窗外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毯上投下几道冰冷、扭曲的光带。林野独自坐在孤灯下,像一座沉默的礁石。他摊开手掌,那份被揉皱的原稿上,被他指甲掐出的深深凹痕清晰可见,如同报告本身遭受的创伤。
他需要重写。按照那份最终稿的“精神”,写一份符合“大局观”的、温顺的、毫无棱角的报告。一种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他猛地拉开抽屉,想找支笔,动作幅度过大,放在桌角的道尺被手肘一带,“啪嗒”一声轻响,滑落在光洁的桌面上。
林野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尺身时,他动作猛地顿住。
道尺静静地躺在惨白的灯光下,哑光的黑色金属表面,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然而,就在靠近尺身中段,一个他无比熟悉、代表着“流程损耗”量化刻度的区域旁边,一道崭新的、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划痕,赫然映入眼帘!
那划痕大约半厘米长,非常细,如同被极细的针尖或砂砾狠狠划过,破坏了原本平滑如镜的表面。在特定的光线下,这道划痕呈现出一种刺目的银白色,与周围的哑光黑形成鲜明对比,带着一种突兀的、破坏性的美感。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拿起道尺,凑到灯下仔细端详。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过那道划痕。触感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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