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永远也抬不完;还有那些嵌在轨枕缝隙里的石砟,顽固得如同宿命,怎么扫也扫不干净,总有些顽固的颗粒,像针尖一样扎在工具和人的心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最基础、也最磨蚀心志的任务——道尺丈量。一次又一次,单调得如同机械复刻,仿佛要将他的意志也一同丈量、磨平,直至消散在铁轨的尘埃里。
那把道尺,是工务段最原始、最廉价的工具之一,一根长长的、冰冷的金属杆,两端是铁灰色、带着磨损痕迹的测量爪,中间嵌着个小小的、易碎的水平气泡和几行读数标尺。它的使命,就是一遍遍丈量两根钢轨之间那被称作“标准轨距”的1435毫米,以及它们之间不容有失的水平高差——误差绝不能超过那冰冷的允许范围。
林野最初拿到道尺时,内心是轻视的。这玩意儿,培训时只提了一嘴,远不如探伤仪、全站仪那些“高科技”设备能吸引他哪怕一秒钟的目光。在他看来,这无非就是按下去,看看那个小小的气泡在不在中间,读数对不对,机械重复罢了。孙工长骂他后,他更是带着一股怨气,丈量时动作粗暴,把道尺往钢轨上一杵,那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眼睛随意一扫气泡,就在记录本上潦草地划拉个数字,仿佛那数字只是通往下班途中的一个个驿站。他觉得自己就像这把道尺,被随意地扔来扔去,丈量着别人指定的“标准”,却没人关心这“标准”背后意味着什么,更没人关心丈量者的感受。
一天,在一个小半径曲线地段,林野照例“敷衍”地测量完一段。这里的地形起伏如同顽劣的浪头,加上钢轨受列车侧向力作用,几何尺寸变化更频繁,是重点检查区域,也是他最想速战速决的地方。林野心里嘀咕着,快点干完,早点收工,回去还能冲个澡,别让孙工长再挑刺。他快速地放下道尺,气泡晃了晃,勉强稳定在一个位置,他没等它完全静止,就估摸着读了个数,赶紧记录下来,仿佛那记录本会咬手。
赵叔走过来,没说话,只是拿过他的记录本看了看,那眼神像能穿透纸背。然后,他蹲下身,亲自把道尺轻轻放在林野刚测过的钢轨上。赵叔的动作极稳,极轻,仿佛那冰冷的金属瞬间有了生命,被赋予了某种庄重的仪式感。他先用手仔细抹掉测量爪接触点附近的浮尘和油污,动作慢而细致,像是在给一位久未梳洗的老友整理衣冠,又像是在抚摸一件需要敬畏的圣物。然后将道尺稳稳地、完全贴合地卡在轨底,发出一声轻微而令人安心的“咔哒”声。他没有立刻看气泡,而是用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沿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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