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寒风如刀,割裂着江州通往建康的官道。太子萧元良的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呻吟,一如他此刻的心境。车厢内,炭盆微弱的暖意驱不散彻骨的寒意,更驱不散那如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他的噩耗。
江陵……陷落了。
父皇……殉国了。
消息是追着他的脚步,在离开江陵不久后,如同冰冷的毒蛇般噬咬而至的。那个承载着他少年时光、象征着大梁正统的江陵城,已在冲天烈焰中化为焦土。父皇萧绎,那位才华横溢却刚愎多疑的帝王,最终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与他的藏书、他的宫阙、他未竟的帝王梦一同葬身火海。西魏的铁蹄,踏碎了江陵最后的抵抗,也踏碎了大梁半壁江山的脊梁。
萧元良闭上眼,父皇最后的话语萦绕耳边“为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布下这偌大的棋局……也不知道……你在这棋局之中,是卒,是将,还是……别的什么……但你要知道……永远……永远不要落到为父今日这般……山穷水尽、众叛亲离的地步!记住!” 字里行间,是绝望,是嘱托,更是命令——要他活着,要他为萧梁保留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种。
可这火种,何其微弱,何其飘摇。
他是在江州地界“恰好”遇到了正率大军“驰援”江陵的王僧辩。王大将军的军队,旌旗招展,甲胄鲜明,浩浩荡荡,却行进得如同春日踏青般“从容”。当萧元良带着一身疲惫和数千残兵败将,看到王僧辩那支军容严整、却明显“姗姗来迟”的大军时,一股冰冷的讽刺感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殿下!”王僧辩在亲卫簇拥下策马而来,他年过五旬,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深陷的眼窝里目光锐利如鹰隼,下颌蓄着短须,更添几分威严。他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对着太子深深一揖,声音洪亮却听不出多少急切:“臣王僧辩救驾来迟!闻江陵危急,日夜兼程,奈何路途遥远,军需转运繁琐……”
日夜兼程?萧元良看着王僧辩大军营地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看着那些正在整修辎重、毫无临战紧迫感的士兵,心中冷笑。从建康到江州,以王僧辩平叛侯景时展现的雷霆速度,若真心驰援,何至于此?这分明是坐视江陵陷落,待价而沽!
果然,随后传来的江陵城破、父皇焚宫殉国的确切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粉碎了萧元良心中那点渺茫的回援希望。王僧辩麾下将领,以及那些跟随太子逃出江陵的官员、世家代表,立刻“群情激奋”、“苦口婆心”地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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