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同被打翻的杏脯蜜,浓稠地浸透葫芦弯村的每一寸肌理。许和平的胶鞋重重砸在发烫的青石板路上,惊起啄食谷粒的灰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里,他望见自家院墙上歪斜的"福"字被夕阳染成血色。穿过垂落着干枯藤蔓的月洞门时,槐树枝头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猫,刺得耳膜生疼。
堂屋门半敞着,在穿堂风里吱呀摇晃。父亲常坐的藤编椅歪在八仙桌旁,蓝花粗瓷碗里的凉茶结着层油亮的膜,漂浮的茶叶早沉成墨绿的淤痕。"爹!"他的声音撞在空荡荡的梁柱上,惊得梁间的燕巢簌簌落灰,细碎的泥屑扑簌簌掉进碗里。转身时裤腿被酸枣刺勾住,细密的倒刺扎进皮肉,他却像发了疯的野驴,生生扯下布料继续狂奔,膝盖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转眼被滚烫的地面蒸成褐色的痂,蜿蜒出一道绝望的轨迹。
活动大院的办公室透出灰黄的光晕,像块融化的蜂蜡嵌在青砖墙上。许前进戴着老花镜的侧脸被台灯镀上金边,正和二懒核对葡萄节的物料清单,泛黄的纸上密密麻麻列着舞狮队、烟火架、义卖摊位。二懒枯瘦的手指点着"舞台布置"那栏,沙哑的嗓音刚吐出"红绸"二字,木门突然被撞得震天响,门框上的灰尘扑簌簌落在摊开的图纸上。
许前进手中的狼毫笔在纸上划出歪斜的墨痕,抬头望见儿子沾满尘土的脸——右颧骨蹭破了皮,血丝混着沙粒凝结;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皮肤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拉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粗粝的撕裂声。"怎么了和平?"他慌忙起身,竹椅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惊得墙角的蟋蟀停止了鸣叫。
"爹,不好了!洛虎跑小英家求婚去了!"许和平扶着门框干呕两声,喉间泛起铁锈味。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墙角座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二懒手里的钢笔"当啷"掉在搪瓷缸里,溅起的墨水在计划表上晕开,像朵突然绽放的乌云,瞬间吞噬了"葡萄节庆典流程"几个工整的楷字。
许前进扶着桌沿的指节泛白,青筋蚯蚓般在松弛的皮肤下凸起:"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胸腔里闷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桌角的茶杯随着颤抖的桌面轻轻摇晃。
"这大宝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蛋玩意!"二懒猛地拍桌,震得茶杯里的茶叶上下翻涌,"年前和平跟小英定亲时,全村人都喝了喜酒!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他布满老年斑的手重重捶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许和平突然跌坐在地,双手揪住头发:"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