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苏州河仓库——"从他身边掠过,他却突然加快脚步——老周今早托人带话,说藏在芦苇荡后的三条织机线,连夜修好了两台。
仓库区的风裹着河水腥气。
顾承砚绕过堆成山的麻包,听见"咔嗒咔嗒"的机杼声从芦苇丛后漏出来。
老周的蓝布衫沾着机油,正踮脚擦机器上的铜铭牌:"顾先生您看!
这台德国造的'飞梭',上个月还卡线呢,老张头拆了零件拿砂纸磨,现在转得比唱机还顺!"
织机旁的女工阿巧抬头,脸上沾着棉絮:"顾少东,您说要把日商的'雪月'牌比下去,咱们就把经线多绕三匝——"她手指抚过刚织好的素绸,"您摸摸,这手感,比松本商社的'月光缎'还软和!"
顾承砚伸手接住飘落的棉絮。
三个月前这里还是堆满破布的废仓,现在每台机器都擦得发亮,墙角堆着新领的蓝布工服,连窗台上都摆了两盆野菊。
老周搓着满是老茧的手:"昨儿夜里二柱他娘送了锅赤豆粥,说'咱们给顾家织绸,就是给自家织体面'——"他声音突然哽住,"顾先生,您让咱们这些吃惯了苦的,头回觉得,这双手能焐热整个上海滩。"
顾承砚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张老爷子拍着他肩膀说"小顾啊,我那棉纺厂的老工人听说要跟日商对着干,连夜把压箱底的纺车都搬出来了",想起沈行长推过来的支票上还留着墨香——原来所谓"火种",从来不是藏在某个角落的机器,而是这些愿意为一块布、一匹纱拼尽全力的人。
"老周。"他拍了拍老周的背,"三日后松本的棉纱期货要砸市,咱们的织机得连轴转。"他指了指墙角的煤堆,"我让王老板的船今夜送二十车焦炭过来,阿巧带几个手脚快的去码头接——"
急促的呼喊从仓库外传来。
小工阿福浑身是汗,裤腿沾着泥点:"商会...商会门口来了一队穿黑制服的!
扛着枪,说要封咱们的账房!"
顾承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摸向西装内袋,触到霍克先生今早亲手盖的英商担保函——三天前他托这位英国通事在汇丰挂了号,就防着有人要动商会的钱袋子。
"走。"他扯了扯领带,脚步却稳得像钉在地上,"老周,机器别停。"
商会门口的梧桐树下,七八个特务抱着步枪,皮靴碾得青石板咔嗒响。
为首的高个男人叼着烟,枪套擦得锃亮:"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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