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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小子,这火着得蹊跷。"周老板的喘息透过电流刺进耳膜,"我让伙计去看,墙根还剩半块焦黑的船锚铁牌,跟'极光号'船尾的标识一个模子刻的。"
身后传来棉布摩擦的轻响。
苏若雪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指尖轻轻搭在他绷紧的后颈。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最懂他——此刻他心里翻涌的不是惊惶,是淬了冰的冷意。
日商怕了,怕他们顺着航运公司的假地址摸到更深处,所以急着灭口。
"周叔,麻烦您去纱厂找李厂长,就说我书房的普洱醒好了。"顾承砚放下听筒时,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张行长那边...若雪,劳烦你跑一趟四马路,就说顾某要借他账房的铜算盘用用。"
苏若雪应了一声,转身时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蓝布角——是方才她塞进去的汇票存根。
深青色的缎面围脖扫过他手背,她低声道:"我让阿桃去码头给陈叔带话了,他侄子阿海今晚轮班。"
顾承砚眼底闪过赞许。
阿海在码头当搬运工三年,身份干净得连巡捕房都查不出半条尾巴——这是他们能安插的唯一暗桩。
商会的雕花木门在子夜时分被叩响七次。
周老板带着棉袍上的烟草味冲进来,李厂长的牛皮鞋沾着纱厂的棉絮,张行长的金丝眼镜蒙着夜雾,连向来晚到的布庄王老板都攥着怀表跑断了鞋跟。
顾承砚站在红木会议桌前,将蓝布包裹"啪"地摊开。
汇票存根、航运登记册、甚至从亨利洋行顺来的半张码头卸货单,在煤油灯下铺成一张网。
"三十万银元,说是代付棉纱款。"他指尖敲在汇票上,"可英资远东贸易公司上个月刚和日商三井株式会社签了独家棉纱协议,哪还用得着我们的货?"
"顾少东,这会不会是做账的常规操作?"王老板捻着八字胡,"洋人做生意,虚虚实实的......"
"那这艘'极光号'呢?"顾承砚抽出航运登记册,"亨利说它挂的是美商旗,可美商航运公会根本没这艘船的备案。
吃水线压到载重线下三指,装的是绸缎还是石头?"他突然提高声调,"更巧的是,咸水鸭铺子烧了——烧的是假地址,灭的是活口!"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李厂长的粗指节捏得咔咔响:"你是说...他们在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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