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那纸墨迹未干、印着鲜红印章的“不准离”判决书,如同一道沉重而脆弱的休战符,被无形的丝线悬挂在陈默那间依旧简陋的出租屋上空,晃晃悠悠地悬停了半年。这半年,对陈家母子三人而言,并非真正的安宁,而是一种带着血腥味的喘息,是暴风雨眼中心惊胆战的片刻沉寂,更是煎熬在另一种形态下的延续。
陈默的身体,在陈母日复一日、近乎虔诚的照料下,如同龟裂贫瘠的土地终于迎来微弱的春雨,缓慢地、艰难地恢复着。清晨,陋室里弥漫的不再是消毒水的刺鼻,而是陈母天不亮就守在炉灶旁熬煮的米粥那温润的米香,混杂着从老中医那里求来的草药苦涩却令人心安的独特气息。那碗熬得粘稠、浮着米油的粥,和那碗颜色深褐、气味浓郁的汤药,是陈母倾注全部心血的无声慰藉。苍白的脸颊上,终于被这点滴的暖意逼退了些许死气,透出几丝病后初愈的、极淡的血色。深陷的眼窝也似乎被填充了些许,不再像骷髅般骇人。然而,那场风暴留下的深刻印记,却远非皮肉之苦那么简单。深深刻在眉宇间的疲惫,如同用刀斧凿出的沟壑,沉郁则如同阴霾,顽固地盘踞在他眼底深处,成了无法抹去的烙印。
他的情绪似乎被冰封了。曾经一点就着的怒火,如今被深埋在那片冰湖之下。当杨家人变换着不同的号码,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间歇性地打来骚扰电话——频率确实比判决前低了许多,却像甩不掉的跗骨之蛆,从未真正断绝——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那些颠倒黑白、充满恶意和诅咒的污言秽语时,陈默的反应平静得近乎诡异。他不再争辩,不再愤怒,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对方宣泄完毕,或者他耐心耗尽,然后平静地挂断,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熟练地将那个号码拉入黑名单的深渊。整个过程,他的眼神始终冰冷,像冬日里冻结的、深不见底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那份来之不易的判决书,被他用最干净的旧报纸仔细包裹好,珍而重之地放在抽屉的最底层。它不仅仅是一纸证明他清白、洗刷了“家暴”污名的法律文书,更像是一块沉甸甸的、冰冷的警钟,时刻悬挂在他心头,无声地提醒着他对手的卑劣与毫无底线。
生活的重担并未因法院的一纸判决而有丝毫松动。债务的阴影,依然沉重如铅,死死地压在他的脊梁上。为了生存,他拖着尚未完全复原的身体,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不再是高薪却危险系数极高的工地,而是一家物流公司的仓库管理员。收入微薄,仅够糊口。下班后,他不敢停歇,伏在昏暗的灯光下,接一些抄写单据、整理归档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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