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丝丝缕缕缠绕在临行的马车轮轴上,带着嘉陵江的水汽,沾在车辕的木纹里。苏锦璃站在王记香料铺斑驳的木门旁,十包火锅底料用浸过蜡的草绳捆得结结实实,深褐色的牛油香气透过油纸层层渗出来,在微凉的晨露中凝成细小的油珠,沾在她月白色的裙角上,像撒了一把细碎的琥珀。思砚蹲在青石板路上拨弄算盘,紫檀珠子在斜斜射入的晨光下泛着温润的琥珀色,算珠碰撞声混着隔壁"沁春茶馆"里的说书人拍醒木的声响,在空荡荡的街面上回荡——那醒木每响一次,思砚的算珠便跟着跳动,活像在为评书打拍子。
"十包底料成本八两,水路运费五两三钱,"他小手指沾着昨夜研墨的余渍,在算盘上划出细响,"若卖给京城绸缎庄的李娘子,按她惯常加价三成,再扣除防潮油纸钱......"
"算好了吗?"江砚从街角转回来,藏青色的衣摆扫过墙角新冒的青苔,裤脚还沾着晨露打湿的泥点。他袖兜鼓鼓囊囊的,像揣了个小包袱,见苏锦璃望过来,便有些不自然地避开目光,耳根却泛起淡淡的红,如同初熟的荔枝:"车已经套好了,是王掌柜帮忙寻的健骡,脚力稳当。"
念璃踮着脚拽住他的衣袖,石榴红的绒球扫过他裤脚的泥点,发间银铃叮当作响:"爹,你刚才偷偷买了什么?是不是又给我买南糖铺子的桂花糖糕了?"
江砚咳嗽两声,从袖兜里掏出个素白油纸包,上面用朱砂笔写着"不辣"二字,笔触还有些歪斜,显然是匆忙所书。"给......给你娘做不辣的火锅。"阳光穿过薄纸,映出里面混着陈皮与八角的褐色香料颗粒,散发出温和的淡香,不像蜀地辣椒那般霸道,倒像江南的春雨。他想起昨夜苏锦璃虽吃得满脸通红,却总在他被辣得冒汗时,默默递上温水,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和抱孩子磨出来的,耳根的红便蔓延到了脸颊。
苏锦璃接过纸包,指尖触到他掌心残留的温度,那温度混着香料的淡香,忍不住捏了捏他发烫的脸颊:"算你有心。"想起昨夜他被辣得吐舌头、念璃笑他像戏台上的关公,睫毛上还沾着辣出的泪,笑意便漫上眼角,在晨光里漾出细碎的光。王掌柜匆匆从店里追出来,手里晃着串红通通的干辣椒,用细麻绳系着,辣椒在晨风中晃悠,红得像串小灯笼,映得念璃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娘子路上解闷!这是贵州来的子弹头椒,炒肉时放两颗,香得能馋哭隔壁家的狗!"
思砚"啪"地合上算盘跳起来,算盘珠子在腰间晃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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