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男子及冠,总该在祠堂里完成仪式,可他毕竟是被除了族谱,便只跪在自己母亲的牌位前。
那牌位瞧着不甚讲究,木头的纹理都清晰可见,想来是他亲手打磨的,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香,燃得正旺,可见日日都有人打理。
齐国安只取了桃木梳,那把桃木梳齿上还刻着兔儿纹,这还是贺景春拜师那年,他拿着这把梳子梳过他的头发。
他轻轻替朱成康拆了发带,乌黑的头发便散了下来。他的发丝有些糙,带着些风尘的气息,想是从小就在边关风吹日晒、摸爬滚打留下的缘故。
他慢慢梳着,梳齿划过发丝,沙沙的响,像春雨打在芭蕉叶上。
这声音,让朱成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太久没有这样温和的触碰了,久到他几乎忘了这种感觉,陌生得让他生出几分恐慌,几分想要逃离的冲动,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剥光了刺的刺猬,暴露在危险的坦途上。
他忽然想起边境雪夜里的事。
那时在军营日日受折磨,而他咬着牙不肯哼一声,有次一个打杂的老卒偷偷递给他饭菜。
后来那老卒被人发现扔进冰窟窿,他被绑着,跪在岸边看着,直到冰层冻住老卒最后挣扎的手,他才第一次明白,这世上的暖,都是要拿命换的,且换到手的,多半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冠者,礼之始也。”
齐国安的指尖带着淡淡的药香,轻轻拂过朱成康颈后,动作轻柔:“哪怕就你我二人,该有的规矩也不能省。”
他一边梳着,一边高声念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齐国安梳着头发,恍惚间,竟想起了贺景春幼时拜师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为他拆了发带,细细梳了头发后再系上红绳,那时的情景,恍如昨日。
念及此,齐国安的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眸子里也染上了几分暖意。
他拿起一支白玉雕宝玉松叶簪,小心翼翼地给朱成康固定头冠。
这簪子,原本是他要在贺景春及冠的时候送给他的,如今便先给朱成康用了。
“齐伯伯倒是一直信我。”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裹着点笑,那笑意却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铁锈味。
齐国安正给他调整头冠,闻言手顿了顿,玉簪的凉贴着他的头皮,像条小蛇在爬。
“你母亲若还在,见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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