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皮纸当票
聚源当铺的柜台比寻常铺子高半尺,胡老板坐在柜台后,头顶悬着的"当"字幡被穿堂风卷得猎猎作响。苏承宗指尖捻着茶杯盖,听着算盘珠子撞击的脆响,目光落在柜台角落那只青花小罐上——里面盛着桐油,是用来给当票封口的,寻常当铺用的松香,唯独聚源用桐油,据说跟漕帮的规矩有关。
"胡老板这算盘打得,比太原城的票号还精。"苏承宗慢悠悠地说,将茶杯往柜台推了推,杯底的茶渍在黑檀木柜面上洇出个浅黄的圆,"只是我要找的当票,怕是没那么容易烧。"
胡老板的山羊胡抖了抖,右手仍在算盘上悬着,左手却悄悄按在了柜台下的铜铃上。那铃连着后堂,一按便知有客来。苏承宗看在眼里,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隔着柜台递过去:"年前收的绸缎里,裹着这个。"
油纸包解开,露出半张撕碎的当票。桑皮纸特有的纤维在日光下泛着淡褐,右上角果然盖着朱红的"应急"二字,印章边缘有处缺角,像是被什么硬物磕过。胡老板的眼瞳骤然缩了缩——那缺角是去年冬天他用算盘角不小心撞的,全太原城只这一枚"应急"印。
"桑皮纸当票是漕帮的路子。"胡老板突然收起算盘,从柜台下摸出个锡酒壶,往两个小瓷杯里倒酒,"苏掌柜该知道,沾了漕帮的事,就像沾了锅底灰,洗不净的。"
酒是汾酒,带着股烈气。苏承宗抿了一口,辣意从喉咙烧到胃里:"我只想知道,当玉的人是谁。"
去年腊月,太原城飘着那年第一场雪时,确有个穿青布棉袍的男人来过。那人面黄肌瘦,棉袍袖口磨出了白边,怀里却揣着块羊脂玉。玉是好玉,通透得能照见人影,偏偏玉心有道裂纹,像是被人用指节硬生生敲出来的。
"十两。"那人把玉往柜台上一放,声音哑得像砂纸磨木头,"不用写当物,只记'应急'二字。"
胡老板当时就觉奇怪。羊脂玉就算有裂,也值百两,这人却只要十两,还特意嘱咐,若有人来赎,必须说"玉上裂纹是天生的"。他做了三十年当铺生意,知道这里面定有猫腻,特意在当票背面用指甲划了道痕——三道短,一道长,像个"常"字。
"那人左眉角有颗痣。"胡老板往门外瞥了眼,街面上行人寥寥,卖糖葫芦的老汉正往当铺这边走,"说话带平遥口音,临走时掉了个东西。"他从钱柜深处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枚铜制的算珠,上面刻着个"协"字。
协同庆的算珠。苏承宗捏着那枚铜珠,冰凉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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