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松花

腊月二十叁，江宁府雪如粟玉，千灯迎岁。远在万里之外的千穆山风声簌簌，冬昼短。

鬼医临走之前曾说，在江宁寻不到的药，去南疆鬼市找找，药方被销毁之后，这句话便成了他唯一残存的希望。

带着幕篱的少年守着心中那盏微弱的灯，在鬼市的大街小巷踽踽独行，不知所止，似一个白昼的梦游者。

卫漪欲出门，被一个面善的阿婆唤住，阿婆说的是南疆的语言，卫漪能听懂几个音节，大概是劝他莫要进山。

鬼市的大夫说，千穆山的崖壁上有一种极罕见的花，唤作天目兰，是治疗眼疾极好的神药，只是花期不定，往往数年才开一日，一日即落。

每日长夜破晓之时，卫漪便会登上千穆山主峰，去看是否有天目兰盛开。他来时正值晚冬，如此循环往复，已然过去了一整个年岁。

他并未太过失落，沉默地坐在岩壁上。

第二日，千穆山风雪又起。

第四日，雪止，冷日高悬。

这是雪盲之症，他从未见过。无措，而又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一只山谷中被围困至死的鹰。

他看不见了，女郎，女郎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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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浑身滚烫，眉睫上凝满了冰霜，猎户用兽皮把他裹住，迎着风雪艰难地下了山。

做完这些后，她朝着千山万仞的方向虔诚地朝拜，替他祈求神灵的庇护。

卫漪在叁日后醒来。

倒在风雪里的时候，他在想，过几日便是除夕，女郎又添新岁，会穿上阿嬷买的新衣，裹在毛绒绒的斗篷里和小兰玩雪，鼻尖冻得红红的，像只雪兔子。

女郎会想起他吗……

不会了，女郎不会再想起他了。

他想去抱她，让她不要害怕，可是，女郎梦到的恶鬼，是他……

正月初叁。

风荷歉疚地笑笑，“阿嬷，我已经习惯了，在家中闲着，便心里发慌。”

“阿嬷莫气。”风荷拍了拍她的手，哄孩子似的，“昨日邻舍的婆婆不是还说，阿嬷福气大，养了个小菩萨出来，挽月说您乐了半日，今儿怎么倒和您的小菩萨翻脸了？”

“好了好了，您的小菩萨要去寻声救苦了，阿嬷去找挽月吧，让挽月陪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