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将食指伸至鼻子前,嘘声道,“别给婶子吵醒了。”
齐信远双手推出,表示“是我的罪过”,压低声音,坚持道:“没了爹的孩子,活得有多辛苦,我知道。你打小跟我一块玩,你也知道。”
老谢不住点头:“知道的,我知道的。”
椿悦湾大,什么样的凡人都有。有念善悲苦的,也有欺软怕硬的。
齐信远他爹走得早,家里就一个母亲挑大梁,所以他常常受到年岁相差不大的小孩嘲笑与欺凌。
他的苦,跟着他一路走来的谢培盛自然知道。
“那你还为了点贡献点就走!”齐信远脸凑到老谢耳朵边,喊了一声,仿佛这样能将他的理智喊回来一般。
老谢一手揉着自己的耳朵,一手还拎起陶坛,向两人碗中倒酒。
“我不是为了贡献点。”他轻声道。
“什么?”齐信远问。
他没听清楚老谢的话。
“我不是为了贡献点。”老谢重复。
他语气深沉,不似醉人。
“叔走得早是天妒,我走是因为我有罪。
“第一次背粮,因为我,多了多少汉子凑到前面报名。就这一条,就是我谢培盛对不起椿悦湾的乡亲们。”老谢自顾自地饮酒。
“那是他们贪!你也贪,我也贪!都是贪婪的人,他们装得更像些。”齐信远不屑道,“一个个寡妇,这时候到我们门前要钱。如此舍不得,当年怎么不拦着她们家汉子,反倒是抱着木椿牌笑得开怀。”
酒至半酣,他的心里话已经开始外显。
因为这件事,被群寡妇指着鼻子骂了两年,他也郁闷。
老谢却是郑重地摇了摇头,道:“一码归一码。他们贪,不妨碍他们说我,骂我。人言可畏啊,更何况她们说得又不完全错,我活着的确是罪过。
“今日她这么说我,明天她儿女就能这么说我女儿。将来我老了走了倒没什么,了了呢,背着个恶名活一辈子。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有了个罪人的爹......”
“我……”他长出一口酒气,胳膊支到跟前的石桌上,呜咽道:“我…我不能,叫椿悦湾的人,戳了了的脊梁骨……”
“呜呜……”
低头低了多少年的汉子又把头埋到胳膊肘里,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中是多年的压抑与委屈。
齐信远没想到老大哥能想这么远,他怔然许久,才拍了拍老谢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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