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里的松枝爆起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在夯土墙上,把挂着的兽皮地图烧出几个焦洞。苏定方盯着那几簇跳动的火光,突然觉得它们像极了三天前冰河上漂浮的火把——那些被韦家暗坝炸碎的木筏,还有筏子上二十三个兄弟逐渐冷却的脸。
"老张头,你倒是说话啊!"他粗糙的手掌拍在木桌上,震得半碗烈酒晃出波纹,"这都换了三盆温水了,怎么伤口还在冒脓?"
随军医官张忠民摘下老花镜,用袖口蹭了蹭镜片上的雾气。铜盆里的水已经变成浑浊的暗红色,浮着一层白生生的脓絮,他用镊子夹起块药棉,在王老五膝盖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轻轻按了按,腐肉立刻渗出黑血:"将军您看,这溃烂都见筋了。冰河水里全是上游冲下来的腐叶烂泥,伤口泡在里面整整两日,早该发黑生蛆了..."
"放你娘的狗屁!"苏定方突然暴喝一声,惊得门口值岗的羽林卫差点把腰刀掉在雪地里,"老子当年在突厥大营里中了三箭,泡了三天马尿都没死透,他王老五可是跟着陛下爬过雪山的老斥候!"
话音未落,木板床上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老五右手无名指的指甲整片剥落,正掉在苏定方握着的床沿上——这位向来以铁掌闻名的虎贲中郎将,此刻正用尽全力攥着床头木板,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宇文拓佝偻着背凑到床前,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王老五颤抖的眼皮。这位年逾六旬的老学士,此刻正用袖口偷偷擦拭着眼角的泪——三天前他亲眼看见,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老兵,如何用身体死死护住陛下的腰带,在冰河漩涡里浮沉了整整一夜。
"水...水..."王老五突然发出含糊的呢喃,干裂的嘴唇蹭过宇文拓的手背,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苏定方正要去拿水囊,却被宇文拓轻轻推开。老学士从怀里掏出个羊脂玉瓶,倒出半颗蜜丸掰碎在温水里:"这是太医院的醒神散,陛下亲赐的..."
温水灌下去的瞬间,王老五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拼命撞击。苏定方突然想起上个月在榆林关,他们曾从冻死的胡商喉咙里挖出过一块冻硬的饼子——此刻王老五的喉咙,恐怕比那饼子还要坚硬百倍。
"苏...黑子..."当这个带着血腥气的称呼从紫黑的嘴唇间挤出时,苏定方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这个只有当年在陇右大营时的老兄弟才会叫的外号,此刻听起来却像来自九幽地狱的召唤。
"我在!老哥哥,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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